夜色越來越寒,最後,這山間只剩妊抱枝一人。
她坐在一棵古木的枝丫之上,古木很高,高得能讓妊抱枝將四周的林稍盡數收入眼底。
月色很亮,但不像方才那般刺目,反而變得柔和,銀輝斑駁,樹影婆娑。
萬籟俱靜中,妊抱枝撐著枝丫,仰頭閉目:「還要藏多久。」
樹枝微顫,身邊瞬息便多出了一人。
黑衣人歪頭湊至妊抱枝身前:「又殺人啦。」
妊抱枝未曾睜開眼:「嗯。」
「教你的方法好用嗎?」
「嗯。」
黑衣人晃悠著雙腿:「好冷淡啊,熱血少年。」
「嗯。」
「你這麼仰著,脖子都酸了吧。」
「嗯。」
黑衣人的手搭上了妊抱枝的左肩:「幫你揉揉。」
妊抱枝終於側眸看她,神色異常平靜:「活血化瘀之後好讓你吸血是吧,姒江愁。」
黑衣人笑得眉眼彎彎:「姒江愁是誰?」
「還裝。」
黑衣人給妊抱枝捏著左肩:「若有朝一日,你能親手摘下我這面罩,再看看我是不是姒江愁。」
妊抱枝伸手欲要掀開黑衣人的面紗,又被黑衣人給擒住了手腕,她看著被握住的手腕:「不會太久的。」
黑衣人朝坑屍之處望去,問道:「怕不怕?」
「有什麼好怕的,」妊抱枝順著黑衣人的目光往下看,「我從來不信什麼陰司報應。」
「熱血少年,」黑衣人晃著雙腿,「我問你個問題。」
「問。」
「你的血明明與旁人的無出其右,為何能安撫蠱蟲?」
妊抱枝背靠樹幹,曲腿支在樹椏之上,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異世之魂,或許是因為綁定的系統,又或者只是因為原身的女主光環。
但這一切都不能說,最後她只道:「這個不應該問你自己嗎?我可不懂什麼蠱蟲。」
「蠱蟲我倒是研究得明白,可是你嘛,」黑衣人歪著腦袋看她,「我研究不明白。」
妊抱枝迴避了她探究的目光,視線落在黑衣人晃動的雙腿上:「你覺得我會喜歡被『研究』嗎?」
「不喜歡,可是我好奇。」
「我想揭開你的面紗,你就會讓我揭開嗎?」
黑衣人笑了笑:「那就各憑本事。」
她勾勾手指:「你別靠那兒了,坐我旁邊來。」
「嗯?」
「取血。」
月光直直地向下潑灑,枝葉間隱約透出兩道剪影。
一個身姿挺拔,坐得端端正正,一個輕輕側身,頭顱微微低垂。
黑衣人取完了一小瓶血,替妊抱枝合上衣襟。
妊抱枝沒有問黑衣人為什麼突然改變了取血方式,只怔怔地盯著地上那片新土。
新土上的月光慘白,似霜似雪,讓她憶起《紅樓夢》中的一句話: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
黑衣人替她接了下半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自那日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紀英正式成為了女報的員工之一,她並不識字,只在女報做些端茶倒水的服務工作。
如今,記者們四處收集新聞的時候,凡是遇見女子都要問幾句她的狀況,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就幫上一把。
遇見吵架的就幫忙勸勸架,遇見丟東西的就幫忙找找東西,遇見壞人就幫忙抓抓壞人,女報的口碑在百姓們的心目越來越好,生意也愈發的興隆。
是日,妊攬月收集完新聞,一回到女報就跑進妊抱枝的辦公室唉聲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