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親用自己單薄的肩膀為她鋪就了第三條路——出家。
突厥見公主年紀尚幼便成為了觀主,且聲勢浩大地舉行了受戒儀式,便也不好再強行將一個出家人擄去突厥做王妃。
當李起兮還俗重返宮中時,正值武周戰勝突厥的消息傳來,那年她已經十歲。
分別時,她印象中的母親有著圓圓的臉蛋和燙燙的淚珠,再見時,只有燙燙的淚珠,沒有圓圓的臉蛋了。
在她入觀的三年來,突厥一直侵擾武周邊境,邊境百姓飽受其苦。
阿娘既然選擇了將她送入道觀,自然也要承受自己這個選擇帶來的後果。
這些年來,她一直在李耀祖身邊,為其出謀劃策。
若是突厥真有那般神勇,自然是不會主動請求和親的。
之所以請求和親,是因為突厥土地貧瘠,民眾貧困,雖然士兵勇猛,卻難以持久作戰。
阿娘便從「持久」二字入手,這一僵持,就是三年。
突厥將全部國力都投入戰爭,遭受重創後元氣大傷。
休整了四年,如今又開始蠢蠢欲動。
為了換取和平,不惜將女兒作為籌碼;面對敵軍騷動,他只敢躲在妻子身後。
這,便是一國之君嗎!
一群只會拿女人當作禮物,換取和平的酒囊飯袋,憑什麼踩在女人頭上作威作福!
千百年後,無人記得武問蒼,更無人記得她李起兮!
後人只會滿臉不屑地譏諷道:女子有何用?對家國可曾有過絲毫的貢獻?蛀蟲罷了。
每次見到李耀祖令人作嘔的虛偽嘴臉,李起兮都會打心底里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噁心感。
但是她還是強忍著不適,乖巧地從坐榻上起身,對李耀祖笑著行了一禮:「兮兒參見父皇。」
李耀祖蟲顏大悅,朗聲笑道:「起來吧,不愧是我的好女兒。」
李起兮暗中握緊了拳頭,旋即又輕輕鬆開。
她挽著李耀祖的胳膊,故作小男兒的姿態,眨巴著天真無邪地大眼睛:「阿耶~」
李耀祖看著李起兮的這副姿態,覺得甚是可愛,忍不住颳了下她的鼻子:「說吧,又有何事相求啊?」
「阿耶最懂兮兒了,」李起兮垂首,聲音驕怯,掩住了眼神中的厭惡之色,「兮兒覺得國子監的那群老傢伙教的一點都不好。」
「哦?」李耀祖邊走邊說,「兮兒倒是說說哪裡不好?」
「兮兒不管嘛!反正就是不好,兮兒想要姜祭酒教人家。」
「胡鬧!」李耀祖拂袖甩開了李起兮的手,「國子祭酒負責教育管理、官員培養等多項要職,又如何能只教你一人呢?」
李起兮像是被嚇到了一般,身子一顫,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眼中含淚,將落未落。
李耀祖見她今天一襲雍容裙裝,眼角微紅,頗有幾分梨花帶雨的韻味。
他這個女兒平日裡沒個正經樣,但是每次一見到他便做出一副小男兒的姿態,讓他頗為受用。
他心一軟:「兮兒,姜祭酒身居高位,肩負要職,又如何能只教你一人呢?」
李起兮在心裡咒罵這個老不死的,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要他只教自己一人了?
無所謂,反正自己的目的本就不是這個。
她面上還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阿耶,兮兒知錯了,可是兮兒久聞姜祭酒及其男薑糖糖均是長安一等一的才男,既然無法讓姜祭酒教我,兮兒明日想去姜府拜謁一下姜祭酒,見識見識其學問,可以嗎?」
「自當可以,你可是當朝公主,有何不可?」
李起兮眼睛笑得彎彎,含在眼裡的淚珠滾了下來:「那,兮兒想讓阿娘和阿耶一起陪兮兒去!」
武問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