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初冬,卻迫不及待似地下了場大雪。優城一片雪白。
這應是個寧靜的時節,城裡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刺骨的寒風沿著空空蕩蕩的街道橫掃而過,雪白如白芒織成的絲帶伸延到了肉眼望不到的地方。就連平時南城門口大梧桐樹上嬉戲、追逐、撒歡的鳥兒也知趣地躲進巢里不肯出來。城郊外的林道里卻正上演著一場生死追逐,馬蹄聲,刀劍碰撞聲,金屬刺入血肉聲,慘叫聲,怒吼聲不絕於耳,著實有些突兀。淡薄的陰雲隨風翻湧而至,一群銀色長袍裹身的人護著一輛馬車往城裡方向急馳著,不時有慘叫聲夾雜著驚馬的嘶鳴聲從後邊傳來,秦列知道又有幾個護衛丟了性命,他眉頭微蹙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了看,如今護在馬車左右的也不過十三人了,他不由地倒吸了口冷氣,悲從心來。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一雙堅毅的雙眼如同兩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前方,刀刻斧鑿般稜角分明的臉滿是決絕。
馬車裡有三個人,一個約三十來歲的女人,滿目焦慮。二個孩子,男孩,十一二年歲,女孩稍長一兩歲,兩個孩子應是受了驚嚇,緊緊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驚恐到極致的雙目早已失了生氣,呆滯著任淚水四溢,迎面而至的將是無盡的黑暗與深淵,頃刻間便可將這兩個弱小的生命吞噬。
護衛彼此望了眼,緊咬著下唇,堅定的目光齊刷刷地直視向前方,他們報了必死的決心,對望彼此就是個信號。就連枝頭幾聲突兀、悽厲的烏鴉哀鳴聲也不能讓人膽顫分毫。死都不懼了,還怕什麼?說來怪本還是灰朦朦的天不過片刻突轉睛了,像是天神也為他們的忠誠所折服。陽光刺透灰沉沉的雲層,穿過繁茂的枝葉射到地面,秦列凌厲的眼裡一道寒光急閃而過,他暗叫一聲不好,縱身躍了出去,轉身提醒身後小心時,卻也是來不及,四五人慘聲落馬。
「絆馬索。」他驚叫了聲,眨眼間身形返轉,順手一刀怒斬下去,「咔嚓」,鐵鏈斷開,馬車飛奔了過去,幾乎同時,前方閃出幾個身形。許是殺氣太盛居然一時無法看清容顏,黑衣,長刀,寒光閃閃,踏雪急馳而來,凌厲的眼直直地釘在馬車上,似要在眼前的所有都刺透。僅僅是對上一眼便叫人膽顫。也許幽冥之眼也不過如此吧。不過片刻,追兵也圍了上來。
「殺。」領首一人冷喝一聲,手腕輕輕一個迴轉,數支暗器「唰唰」飛出,又是「丁零」幾聲,黑衣人們拖刀劃破陽光飛速奔了出去,與幾個護衛戰成一團。忽地憑空長長一聲哀鳴,卻是那馬車前的兩匹馬的前腿已折斷,馬車不受控地向樹林衝去,車上的人驚慌失措,驚叫連連。女僕下意識地將兩孩子護到身下,一雙惶恐的眼直直看著前邊,她不怕死,似乎也再沒有遺憾了,唯一不甘心的是不能保護這女孩周全。當初家鄉發大水,她逃難到了曲城,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若不是夫人好心收留,她一家三口又豈能活到今日。如今恩情雖報,卻只得眼睜睜看著懷裡夫人的骨血送死,不覺兩行清淚落了下來。
突然,「啊」悽厲一聲,刺破隱秘在天邊的最後一簇烏雲,像是耗盡了所有氣力。馬車穩穩停了下來,她急急掀開帘子,正好對上秦列的一雙如同刀鋒般剛毅的眼, 她看到他勉強笑了笑,「有我呢。放心。」
只是苦澀的淡笑還未自他臉龐散去,一個黑影閃了過來,她驚叫聲了小心,接著是刀刺入骨肉的聲音,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驚慌地捂住了嘴,看到他嘴角沁出血來,她除了不停地搖頭卻如何也發不出聲來。
冷汗似清晨晶瑩的露珠懸在他額頭,周身如同刀剮般地痛,須臾意識便開始模糊。死之前,再為風家盡最後點力吧。他猛地怒吼一聲,用盡最後一點氣力反手狠狠一刀,生生斬斷那人的後頸,回刀一扯,那人頭顱滾落到雪地里,轉了幾個圈,留下一道凌亂駭人的血跡。
「對不起。再不能保護你們了。」
「噗嗤」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也直直地倒了下去。她望著他淚流滿面。絕望生生揉進眼裡。
「別怕,孩子。」她柔聲撫慰,迅即抱起兩孩子,身子往馬車外探了探,電光石火間幾個刀影閃刺過來。「噗,噗,噗。」這世間最絕望的聲音。她只覺得一切都停滯了,連呼吸都帶著雪花飄落地面的嘆息。
「你們,你們---」她狠狠瞪著他們,眼裡噴出仇恨的火光。
「
第一章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