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著急忙慌的預備起了喜事,眉頭一松好似年輕幾歲,心頭一塊懸著的大石落了地,紅燭彩綢香糖果子都預備起來,還叫人拿了才頒的時書挑吉時,年前就擇了幾個出來,送到外頭叫人看過,拿了明芃跟梅季明兩個的生辰八字,看看這日子可對沖,必得挑個大吉大利的出來。
明芃原來的嫁衣怕不能穿了,急召了繡娘重做,展開來到是一件好衣裳。金銀絲繡龍鳳呈祥,可梅氏心底覺得這件衣裳不吉利,怎麼還能叫她穿著壓過箱底的嫁衣裳再坐花轎出門子。
趕緊把繡娘雇回家,這樣一件精工細繡的龍鳳嫁衣熟手也得做上半年,乾脆請了三四個,一道剪裁下針,按著原來那一件,肩腰不變,隻身量長些個,裙底再上兩道襴邊。
明芃都已經二十二了,這個年紀梅氏早就已經生下了明蓁明芃,肚裡還有了一個明陶,眼見著女兒耽擱到這時候,恨不得把喜事再辦的風光些,吹打得滿城都知道顏家的女兒出嫁了。
顏家今時不同往日,要請的客人得列單子,可到了梅氏手裡卻又拿不準主意了,她喜氣盈盈的往東府去找了紀氏,誰得跟誰坐,誰又不能跟誰一張桌,心裡也得有個數。
紀氏捏著那寫了一半名字的單子微微吃驚,一筆好字兒,人名卻寫得七零八散的,把公侯爵並幾家子新貴排開了放,紀氏笑一笑,把這單子按下了:「嫂嫂也太急了些,再怎麼也不能挨著年裡出門子,等級都等了的,不如緩著些,好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梅氏實是歡喜極了,恨不得趕緊把這事兒辦了才好,紀氏這樣一說,她反倒嘆起來:「都說好事多磨,咱們明芃也磨得太苦了些,我這當娘的,怎麼不心疼,如今好了,我恨不能叫她風風光光明兒就出嫁。」
梅氏是絕少出去交際的,一來她同人也交際不到一處,別個說東西家聯姻聯益,她難道還能接一句何處山泉煮何茶?既不精通也不必往外頭去,叫人哧笑她是個泥捏的美人。
二來是顏順章二十來年也還是個翰林,與他一道進了翰林院的,有同窗同科同榜,要麼往上高升,要麼往外頭外放,只他老老實實一個位子坐了二十年,自從七品升到五品,還是前頭那個死了,才挪的位。
這樣的人家,辦些詩會茶會酒會花會也就頂了頭,交際圈子這樣窄,翰林聽著是清貴了,可在金陵城這官位卻不夠看,明蓁選作了王妃,也是學兩年規矩的,幾個嬤嬤把這人情往來一樣樣的說給她聽,又寬慰她,她到底還是官家女,那幾個妯娌不過是平民,學起來更慢。
要是換到外頭高門大戶當媳婦,沒了這些嬤嬤的教導,明蓁也不能一進門就自家撐起來,還得用心學一段。
紀氏聽見梅氏這樣說,跟著連連點頭,話比平素還軟上三分:「我曉得嫂嫂心裡急,再急也得全了臉面,嫂嫂想想,叫二丫頭嫁個秀才呢,還是嫁個進士?若是能進門就是誥命,面上可不有光?」
梅氏立時頓住了,明芃已是老女,若不是看著新皇專寵皇后一人,送上門的媒人帖子裡頭,也不會有這樣好的人家,哪家二十齣了頭的男子還未議親,得虧著早年先帝那麼個鬧法,結了親的也叫他拆散了去,若不然哪裡還餘下好得來。
便是這樣的,梅氏心頭也不滿意,長女是皇后了,次女怎麼也得嫁個五品往上的官家,最好是嫡子,跟皇帝做了連襟的,家裡怎麼著也得把這個媳婦供起來,那可是皇后的親妹妹。
她心裡猶豫不定,實是梅季明反覆了幾回,若再不趕緊成親,等到明歲春闈秋闈的,他又變了主意又要怎辦,心裡知道那樣兒更好更體面,卻搖一搖頭:「可不敢再等了了,我也曉得事兒緩了辦得美滿些,可這個還真不能拖。」
紀氏也知她是怕夜長夢多,梅季明能回來,就是存了這個心思了,可明芃又不一樣,錯差得一點半點,可就成了笑柄,梅氏那頭沒女兒要嫁,她這裡還有官哥兒灃哥兒要說親呢。
這話不好當著梅氏的面說,總歸梅季明上了山,一時半會下不來,由著她去採辦東西,宮裡頭的賞賜不斷的進門,這夫妻兩個再不差錢。
就是紀氏也要嘆梅氏好命的,少時靠父母,到這個年紀了,又能靠上女兒了,天下再沒有哪個女子比她過得如意了。
「大嫂先把家裡事料理了才是,總不好事事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