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閣老這一手,是直接讓下官進退兩難....」
月色如鉤,花園邊的涼亭之中,兩把搖椅平行而放。
張振宗在左,雙手枕頭,眺望夜空。
朱高熾在右,手中團扇輕拍肚皮,帶起幾分涼風。
「他知道下官是幹上來的,不是熬出來的.....」
朱高熾插嘴,「貺生此言差矣,誰都是幹上來的....熬?大明朝想要靠熬升官,難...」
「呵,您說的是!」
張振宗也笑了起來,「不過,下官畢竟這些年多是奔波在外....」說著,嘆口氣,「雖也位列六部堂官兒了,可是.....」
「你能上來,是因為簡在帝心,有皇上的刻意扶持,但也是因為你實幹....」
朱高熾再次插嘴,「相對於官場上一些道道,相比於其他一步一個腳印從官場中爬上來的人,你還是..嫩了那麼一點!你想說的,是這個不?」
「知我者,王爺您!」
張振宗換了個姿勢,順手拿起一片瓜,「我管理藩院?也是免不了要到處奔波親力親為...那麼院中平日的政務,必須要有個副手。」
「你還說你嫩?」
朱高熾手中的團扇啪的一下,拍死一隻從紗窗中溜過來的蚊子,笑道,「你這不是挺懂的嗎?」
他倆都明白,楊士奇舉薦張振宗為理藩院尚書,其實是一招很完美的臨場應對,更是老奸巨猾的以退為進。
楊士奇現在可以舉薦張振宗,也可以舉薦一個,在張振宗繼續在西域各地奔走之時,代替尚書處理政務管理本部的副手....或者幾個副手。
漸漸的,這些副手就能架空張振宗。
楊士奇這麼做圖什麼?
權!
如今大明最大的問題就是西域和各藩國的問題,但這些問題也意味著巨大的功績。
誰不想趁著國力強盛的時候青史留名?
吏部天官聽著挺厲害,可既沒有錢,也沒有兵,在南書房的話語權也不大。
可要是能管到大明的海外諸藩和西域,就是要錢有錢要權有權。甚至連海外諸王,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本來上有辛彥德,中有鐵鉉,下有李景隆,他們那一伙人壓根就沒機會。可是甘肅巡撫于謙的西北改革折,給了他們這個契機。
現在李景隆突然辭了差事,更是給他們染指理藩院的機會!
「當初..」
朱高熾嘟囔著,翻了個身,「皇祖父在的時候說過,自古以來,文臣們,只要是天下太平的時候就只會幹四件事...」
說到此處,胖乎乎的手指伸出來,「第一,貪污!第二,拉幫結夥!第三,拉幫結夥一塊貪污!第四,窩裡鬥!」
「呵!」張振宗忍俊不禁,「太祖高皇帝的話,總是那麼....一針見血!」
「人無完人!」
朱高熾又笑道,「貪污馬,咱們是不能容忍的...但話說回來,拉幫結夥也不代表人品低劣,窩裡鬥也不見得罪大惡極。有時候反過來看,這也算是一眾能力!」
「那是從您的角度看!」
張振宗苦笑,「從下官的角度來看,有點....煩人!因為總是無緣無故就擋了別人的路被人記恨,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給惦記了。」
「這就是官場,你應該比本王懂。」
朱高熾雙手撐著扶手,艱難的坐起來,拿起一塊冰鎮哈密瓜,「這理藩院尚書你不想做?」
張振宗搖頭,「不想!」說著,嘆口氣,「太累!」
他口中的累,應該是指那些想要染指理藩院的明爭暗鬥。
「你不來誰來?」
朱高熾把瓜皮扔了,拿起帕子擦擦嘴,「這一點,你比你老師差遠了!李以行當年,遇強越強。一個人把幾個部門的差事都抓的死死的,架空他?誰敢?」
張振宗長嘆,「下官哪有那樣的本事?」
「誰天生就有?」
朱高熾斜眼道,「我給你找個副手。」
「敢問,是誰?
第49章 老謀深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