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人道之中行事,便要遵循人道的規律。而名器二字,尤為重要。所謂師出有名,方才堂皇正大,若師出無名,不得一個『正』字,那便是禍根。
太元長公主誅國師,廢暴政,此舉必定能挽回許多人心。而此時,若八方義軍強行還要攻打中州,便失了大義,法理上說不通,動搖了人心。
必須要解決這個問題。
便有諸侯喝道:「我等走到現在,已騎虎難下。難道因為太元長公主變法之事就要納頭棄械不成?」
「以我之見,不如徹底棄了這太夏的鳥官職,自立為王!」
「不妥不妥,太夏七百萬年,大義深入人心,若棄了太夏的官職,你信不信你治下百姓立刻不認同你?!」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該怎麼辦?!」
太夏七百萬年的統治,端端是深入人心。暴政當庭之時,這人心尚且不顯,而一旦廢除了暴政,人們立刻就會想起太夏的好,那可是七百萬年根深蒂固!
所以起事者,便如玄銳這個首先且唯一自立為西王的,也頂了個太夏西域大都督的官名來安定人心。
張角、玄銳、英瓊及子任,皆是沉默無言。
良久,便見那子任笑道:「太夏七百萬年,為兆億百姓做了許多事,這是必定要承認的。長公主殿下誅妖人、廢暴政,也是好的。我們要從大義上看——戰爭其實並不是好的事,我們起兵,最終為的,是天下安寧,並非單純為了起兵而起兵。」
頓了頓,他笑道:「長公主既已昭告四方,料來不久當有使者出關來告。或且先按捺些許,聽一聽長公主的意見,我們再做決斷。」
此老成持重、大義之言。便是心有鬼蜮者,此時也不好出言反駁。譬如張角、玄銳、英瓊,都很贊同子任的話。
便定下此策,各自散去。
張角喚住子任,二人並行。
張角道:「聚兵龍雀關前,你我未曾見過面,但也是神交已久,早想單獨一晤。趁此機會,或可隨意聊一聊。對於中樞,不知你有什麼看法?」
子任聞言笑道:「對於張先生,子任也是神交已久。說到太夏中樞...這些年斷斷續續一些信息,隻言片語,著實不太詳實,不好推斷。總的來說,中樞波詭雲譎,鬥爭十分激烈,但根源是什麼,卻讓人難以抓住痕跡。」
頓了頓,他道:「好好的,一下就變了。那國師出現的很是蹊蹺,新律暴政就像太夏舊律的反面,是對太夏的一切規則的破壞和悖逆。且...就像早就準備好的,只待國師一出現,便即頒布,而且太過順利,讓人難以置信。」
張角微微頷首。子任這位東域如今的執宰,歷來是深居簡出,除了做事,很少出風頭。張角了解過,子任出身普通,其極具人格魅力,智慧高深,有自己的一套思想,又為人坦蕩,有君子之風。連星靈子,都為之所感,直接把南域丟給英瓊,自己跑到東域,卻幫子任做事去了。
以普通出身,有如今氣象,可見了得。
不過子任必定出身普通,很多事,不比張角看的通透。
張角道:「中樞的確有詭異之處。太夏如今的氣象,有人為推動的痕跡。太夏七百萬年,雖人道不得永生,但終歸能積累許多底蘊,但國師頒暴政之時,太夏的底蘊卻沒有絲毫動靜。」
頓了頓,他道:「以我之見,國師暴政未必是壞事,長公主廢棄國師暴政,卻未必是好事。這裡面,隱隱有我們不知道的深層含義。」
便道:「子任你此前的建議,極是穩妥。眼下須得冷靜旁觀,抽絲剝繭觀其本質,萬不可躁作。否則可能適得其反。」
子任聞言,神色微微一動。
張角見他心有所動,笑道:「你知道我與玄銳、英瓊,同出一門。當前面臨的問題,我打算去尋我師求教。我們雖勢不同,但理念大致相仿,皆為兆億萬民,皆為人道發展,因此一些事,我認為是可以做一些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