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軟中帶硬的一番話擺出來,魯振謙也略有些不自在。他也是看著沈雁平日不拘小節,恐怕容易應承,這才徑直來了尋她的,不想她瞧上去大大咧咧,行事卻極有分寸,一口氣回絕他,竟讓他再無施展的餘地。
尷尬之餘,只好隨口道:「既如此,那我去找找茗哥兒。」
說罷便就抬步走了。
沈雁目送他出了門,才收回目光。
魯振謙出了二房後便徑直出了沈府,回到家中,門下家僕跟他行禮他也連眼角都不曾斜一斜。
魯思嵐正巧從對面廊下經過,見著他這般心事重重便就皺了眉,「三哥這是怎麼了,這些日子怎麼總這麼鬱鬱寡歡的?瞧著跟丟了魂兒似的。」
丫鬟巧雲往對面瞅了眼,說道:「那日太太也這麼說來著,不知道三爺是怎麼了,問他十句話倒有七八句是沉默的,問他身邊的人也沒問出個所以然,只說爺沒出什麼事。但前兩日爺卻粗心背錯了文章,還遭老爺斥責了。」又道:「興許,是國子監里課業開始重了罷?」
「課業重也不至於這般失魂落魄。」魯思嵐沉吟,說道:「咱們瞧瞧去。」
魯振謙進了雲松苑,一屁股坐在書案後,正覺滿心裡煩悶不堪,魯思嵐就進來了。
「三哥是有什麼不舒服麼?」
魯振謙抬頭,順手拖過來一本書翻著,「沒有。」
「那你為什麼近來這麼神不守舍的?」魯思嵐邊說邊走到書案前。見他不答話,伸手去奪他的書,見裡頭夾著張人物小像,正要拿過來細看,卻又被魯振謙眼疾手快地奪了回去。
魯思嵐輕瞪了他一眼,嘟著嘴在椅上坐下來。
低頭略一想,又轉頭來望著他道:「那畫像是畫的誰?」
「畫的是誰跟你有什麼關係。」魯振謙木然說道,然後將書合起,塞進了書案下方的小斗櫥。
魯思嵐氣悶地望著他。起身便要走。
等她走到門口,魯振謙突然又一跳起了身,擋在她面前道:「你想不想去東台山玩兒?」
魯思嵐瞥他:「難不成你會帶我去?」
「有什麼不能。」魯振謙直起身,「只是就咱們倆去並不好玩。要不。你去沈家把弋姐兒叫上?」
「為什麼要我去叫?」魯思嵐疑惑了,「從前每次要叫弋姐姐過來,你可都是爭著搶著要去的。」說到這裡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凝眉望著他道:「這些日子並不見你在一起,難不成你跟她吵架了?」
魯振謙跟沈弋談得來。這不是什麼秘密,只不過沒有人知道他們深入到了哪一步罷了。魯振謙聽她提起這茬,一身的精神又瞬間散去。「我哪裡夠資格跟她吵架?你難道沒有聽說,如今全京城的人都對沈家大姑娘讚不絕口,許多人都在想著法兒地想跟他們長房結親麼?」
魯思嵐身為老么,有著跟沈雁一樣寬綽而安穩的生活環境,是以素有些憨憨的,但她卻並不笨,魯振謙提及沈弋時不斷變化著的情緒,令她也不能不起疑。想了想沈弋這大半年裡幾乎沒往魯家登過門。而魯振謙這頹喪的情緒也由來已久,若是再想不到他們之間有什麼,也實在說不過去了。
她扭頭瞅了瞅門外站著的丫鬟們,走進來幾步,壓聲道:「三哥你是不是,心儀了弋姐姐?」
想到這個可能,她也已顧不上臉紅羞愧。面前這個人是她的親哥哥,沈弋那麼出色,如果能做她的嫂嫂,她當然是高興的。可是眼下看起來事情並不如她所想的那麼美好,如果沈弋也同樣心儀魯振謙,魯振謙又怎會因此心傷?
打從最後一次見過沈弋以來,魯振謙算了算。已經有七八個月的時間了。
這七八個月里他每天的心情都會更沉重一分,他完全不知道沈弋在想什麼,為什麼疏遠他,為什麼不見他。他想找她問個明白,可是隔著一座府,她若成心不見。他又哪裡見得著?積壓了這麼多日的思念與惶惑得不到釋放,使得他一日日憔悴頹廢,也一日日焦灼恐慌。
如果不是實在已無法可想,他並不會去尋沈雁,也並不會拉扯上自己的妹妹。
他眼下的心情,就如同關在死牢裡的囚徒,不知道她最終給自己下的是什麼樣的判決,而他不想再等下去,他已經等得夠久了,他想見她,問她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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