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如此挖坑等著華氏跳,興許跟顧頌被打這件事本身無關,也或許沈雁不打顧頌的話,她暫時還不會沖華氏下手,可是沖她這麼些年給華氏的不公平待遇,沈雁與她的較量,也是遲早的事。
這次她既然出手了,她又哪有不接的道理?
她站起來,拂拂衣襟往正房去。
華氏已經止住眼淚了,只是還在輕輕的抽泣。沈雁挨著她在榻上坐下,並不作聲。華氏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看著她,沒好氣道:「你不去歇著,來這裡做什麼?」一面微微地轉過身去印著眼眶,她是不欲女兒看到自己和沈宓這番光景的。
沈雁攏著手道:「我看外頭月色好,捨不得歇早了。」
華氏無語,想起自己先前也是在窗前與沈宓賞月來著,下意識往墨菊軒的方向看了眼,轉眼又目露堅決地揉起絹子來。
沈雁完全能看出來她的矛盾,心下十分難過,爬上美人榻,抱住母親的肩膀,說道:「這朝政上的事咱們可不好出面,父親跟母親說這個事,說明他心裡有了打算,太太就是想拿捏咱們,不是沒直接找您說麼?母親別急,有雁姐兒來保護您呢。」
說著說著,她居然哭起來。
華氏其實也已有些後悔了,不管怎麼說成親這麼些年,若不是沈宓從中斡旋,她又豈能過得這麼太平?沈夫人興許不地道,可沈宓到底是護著自己的,她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朝沈宓發火,這會子曜日堂只怕早知道了。
她雖然不怕事,可她要是還想跟沈宓生活在一起,有些規矩就必須得遵守。因此這會兒倒是逐漸平靜下來,這會兒猛地聽沈雁又趴在她肩頭哭起來,心下一咯噔,便就將她扒拉到面前,問道:「這又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
沈雁不但沒停住,反而越哭越大聲。引得廊下丫鬟們又進來了。
華氏慌道:「這真是邪了門了,今兒個怎麼三番四次地哭?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一面讓人去打熱水,一面讓人煮安神湯,早把先前心裡的窩囊氣拋到了九宵雲外。
墨菊軒這邊沈宓聽說沈雁在正房哭得不可收拾,早就坐不住了,哪裡還顧得及理會華氏那番氣話?連忙拔腿回到正房,擠進榻前便就捉住哇哇大哭的沈雁的手臂,連聲道:「怎麼了?雁姐兒怎麼了?是不是嚇著了?」
沈雁和著哭聲在他耳邊嚎道:「我,我不要,你們,吵架!」
他們一吵架,不知道讓多少人可以見縫插針的使絆兒。正院那邊有個沈夫人,四房有個陳氏,還有別的尚未露面的,她為什麼要讓他們有機會來拆散她的家?為什麼要讓父母親再帶著誤會走向陰陽相隔的那步?
二房裡的下人並不全是華氏的人,從金陵帶回來的只是他們各自身邊得用的幾個人,剩下的全是府里的。
從先前那幾個偷聽的婆子行徑來看,沈宓夫婦吵架的事只怕已經傳到了正院。如果今夜他們倆不和解,那麼可以想見,沈夫人明早必定會拿這件事作文章,順便再往她認為奪走她兒子的心的華氏心頭補一補刀。
華氏性子這麼烈,極容易意氣用事,這個時候沈夫人無論說什麼,她都會往心裡去,而沈夫人到時又能說出什麼好話來呢?這對華氏和沈宓的相處是絕沒有好處的。
而以沈夫人的心計,她沒這個打算才怪。
這樣一來,那不管沈夫人出的這招是針對華府還是華氏,她都要一樁樁地來開始處理了。從今兒開始,她決不會讓母親獨自面對那些難堪,不會讓沈夫人的陰謀得逞,這輩子她一定要雙親恩恩愛愛相伴到老,要讓自己比沈家任何人都過得更幸福!
沈宓聽見她這話,立即眨眨眼往華氏望去,華氏臉騰地紅了,撇頭看向別處。
「我們,我們沒吵架啊。」沈宓一緊張就結巴,他語無倫次地哄著女兒:「我和你母親什麼事情都沒有。到底是誰在雁姐兒面前瞎說?回頭父親讓人打她!」
「真的?」沈雁從他懷裡抬起臉來,抽答著道:「那你為什麼去書房住?」
沈宓騰地紅了臉,「誰說我去書房睡?我明明在屋裡睡。
他看著華氏,華氏沒好氣地望向扶桑,「還不去鋪床?」
沈雁聞言,哧溜一聲下了榻,自行開櫥櫃抱了被子,一面往門外走一面道:「你們明明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