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個顧頌對她念念不忘就已經夠吃味了,如今還來個嫌疑極大的秦壽,她當他真不敢教訓她麼?
「因為,」沈雁解大氅的手停在頸下,說道:「因為我對京師不熟,剛好只想到有這麼一戶人家。」這是最接近事實的說辭了。
「是麼?」他呲牙斜睨過來。
她說道:「要不然我說我上輩子跟他確實挺熟的,你信麼?」
他站起來,「你就可勁兒地編吧!等我查出來你試試看!」
沈雁聳了聳肩,望著他出門去。
查吧,能查出來她把腦袋割下來給他!
韓稷這裡一臉晦氣地進了內書房,先是把門口的小廝給無緣無故罵懵了,又把沏茶來的小廝罵跑了,最後進來往薰爐里加炭的小廝也沒能倖免,整個人只差沒被罵掉層皮下來,端著炭簍子爬了出來。
辛乙聞訊走進來,也是納悶:「不是去左府秦府走訪回來麼,好端端地誰惹你了?」
韓稷沒好氣背轉身坐著,拉長音道:「沒誰,我自找的。」
辛乙笑了一下,重新沏了碗茶給他,「人最傻的,便是自尋煩惱。」
韓稷回頭瞪了他一眼,又甩了個後腦勺給他。片刻,卻是忽地又轉回來,上下瞄著他道:「你覺得秦壽這個人怎麼樣?」
辛乙微頓,「驍勇擅戰,能吃苦,又不失謀略,來日不失為一名良將。」
「會打仗有用嗎?」韓稷冷哼著,「你不知他花名在外,名聲都快臭遍京城了。這樣的人,有什麼好值得稱道的?要論打仗,難道我會輸給他嗎?」
辛乙無語了半刻,說道:「少主這是在跟秦小將軍較高低?」
「並不。」他板起一張臉來,「他還不夠資格。」
「那我就看不懂了,」辛乙攏手道,「眼下您這麼尖酸刻薄地又是為什麼呢?」
「我尖酸刻薄?」韓稷站起來,「我這叫尖酸刻薄嗎?我這是實事求是!」他一屁股坐回椅上。端著那杯茶一口灌下了肚去,兩眼橫起他來。
接下來這兩天韓稷臉上莫要說笑容,就是眉毛尖都沒見往上揚一揚,頤風堂的小廝每每見到他回來便不由跑到沈雁這邊來避風頭。
沈雁知道他還為秦壽那事兒呢。跟胭脂她們一說,她們也納悶了,當著那麼多人,就是順道瞧一眼也沒啥打緊的不是?偏他當回事。但兩三日過去,眼見得他臉上還是掛著冰呢。又不由埋怨沈雁,沒事她去瞧他幹啥呀?這不沒事找事兒嘛?
沈雁被她們念叨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這日下晌見他回來,便就端了碗杏仁酪屁顛屁顛地到了東偏院,韓大爺高翹著兩腿躺在床上看書,見她來了身子一擰面朝里躺著去了。
沈雁端著奶到了床邊,坐下推他道:「我親手做的杏仁奶,快起來吃。」
「不吃。」他閉眼道。
「我放了好多杏仁碎,很好吃,快點。」她催他道。
韓稷沒動。她頓了下。拿銀久舀了一小勺到他嘴邊,他把頭仰起來,哼道:「別以為靠這些小恩小惠就能賄賂我,我是很有原則的。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不吃算了。」沈雁把勺子收回來,塞到自己嘴裡,「還長脾氣了。」
韓稷聽見勺子不斷碰著碗壁響,不由扭頭過來:「你這叫做有誠意嗎?」
「我餵你吃你不吃啊。」沈雁理直氣壯的。
韓稷氣炸了:「你就不能多哄我兩句?」
「我怎麼知道哄你兩句後你會不會要我再哄你四句?」沈雁攤起手來。
韓稷捂著胸口,忍住滅妻的衝動,仰倒在床上。拖過被子把頭蒙起來。
沈雁從旁把奶酪吃得稀溜稀溜響,一面拿眼睃他。
正得意著,門外青黛忽然在簾下咳嗽了兩聲,沖她打著眼色。
她忙把碗放下。提裙出了去。
韓稷等她出門,忽一下也把被子扯了,端著剩下半碗奶走到窗邊,盯著她們倆窺視起來。
沈雁到了廊下,青黛便壓低聲道:「盯寧嬤嬤的人有消息來了,今兒晌午。他們在後門巷子口看到徐東海來找過寧嬤嬤,寧嬤嬤好像還給了她幾張銀票。」
「沒聽到說什麼?」沈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