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困在這裡麼?我當了多久的皇帝,就被內閣和幾家國公府壓制了多久,我不過是想痛痛快快地指點這江山,干出一番政績,可他們呢?
「他們這些亂臣賊子,把朕當成了軟柿子捏!先是仗勢欺君,如今又夥同趙雋來逼迫朕,這能怪我麼?先帝當初殺了陳王,手尾都沒弄乾淨便就留了這麼個爛攤子給我!內閣是元老,我不能動,勛貴們手上有兵權,我更不敢動,我這個皇帝就是個十足的提線木偶!
「政績是他們的,過錯都是我的!他們將來一個兩個都是名臣名將,功垂千古,而朕呢?朕就是個窩囊廢,是個庸才,甚至是昏君!我不憋屈麼?他們一個兩個總覺得自己處境危險,委屈萬分,可整個朝堂里,最委屈最憋屈的那個人是我!」
「可是趙雋也是你的兒子!」
太后拐杖篤著地,沉聲道:「我不管誰憋屈,我只知道,眼下不管這皇位是你坐還是趙雋坐,這天下都還是姓趙!勛貴和元老擁護趙雋,也就是擁護我趙家,你若是為了這江山長遠考慮,就該把下旨把柳亞澤交給他們發落,緩和眼下這君臣關係!」
「朕當然知道江山終歸姓趙,可是母后想過如此一來我的處境麼?!」皇帝手指著自己胸口,發著狠說道:「如果朕把柳亞澤交給他們,那麼他們給陳王平了反之後,接下來就該問我的罪了!難道你就希望我成為枉殺忠良殘暴狠戾的昏君嗎?!」
「你真是糊塗!」太后又急又氣,都已然紅了眼眶,「眼下柳亞澤已經落到了他們手上,你就是不交有用嗎?你若是下旨交人,不但順應了他們的心意,不也是給了自己台階下嗎?等過了這一坎,緩過勁來,你再跟他們較勁也不遲!」
人交給了他們,到時還會他緩勁的機會嗎?
皇帝咬咬牙,卻沒有再出聲。
太后從來不參與政事,所接觸的範圍也不過是後宮那巴掌大的一片天空,這些事情,她曉得什麼?
如果說昨兒夜裡宮外起事許多人尚且等到天明才知,所以還得以安睡了一晚,那麼今兒夜裡卻是根本沒有人能睡得著了。
宮人之中好些都是前朝留下的人,當年他們入宮未久,年紀又小,故而留了下來,但當年起義將士血洗宮門的情景他們卻還是歷歷在目的,聽說宮城四面已經被韓稷率軍重兵包圍,哪裡還能安得下心來?皆紛紛提心弔膽地關注著動靜,打算著尋找什麼機會求生了。
時間在等待與煎熬中又過去了一日。
韓稷這幾日日日在宮城與皇長子府兩邊奔跑,連沈雁也未曾見上一面,回府的時候往往是她已歇下,而她起來他則又已經出門。
不過外頭的消息還是一樁未漏地傳進沈雁耳里,對於皇帝的頑固,她其實並沒怎麼在意,眼下勝負幾乎已分,眼下不攻城不過是給他留兩顏面罷了,莫非他真以為靠著那幾千羽林軍便能安享太平?
因此即使韓稷沒回府她也沒有多麼擔心,除了料理日常事務,便也在幫著整理韓稷這些年所收集的關乎陳王府的史料記載。等韓稷他們進了宮,柳亞澤一拿下,陳王冤案得以澄清,他們便要以陳王子媳的身份前去祭拜,而作祭文這樣的事情,自然需由她這個士族出身的長媳與韓稷一道完成了。
不過在忙碌之餘,她又還是讓葛荀往沈家去了一趟。
京師又在某些人的不安和惶惑中過了一日。離韓稷當初給皇帝的三日時間只剩最後一日。
這幾日城外將士的糧餉都出自華府,而到了翌日下晌,華氏居然也著人送來了幾車鮮魚活兔,華家兄妹不間斷地派人補給糧餉,順理成章振作了將士們的士氣,而韓稷與顧頌等人的寸步不離又給予了他們無窮的信心。
反觀城牆上的羽林軍將士們的待遇,卻比這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
由於無法直接對皇帝喊話,當夜決定圍困之後,也沒有跟守城將士說打算圍幾日,看這陣勢只能做長期抗戰的打算。
而宮裡的採辦無法出宮,別的都好辦,唯獨這吃的東西撐不了幾日,原先為保證食材新鮮,每日吃食都是凌晨專人送進宮來,如今這麼樣哪裡還有什麼新鮮食物送?
就是現有的,也還得先盡著皇帝太后以及各貴人們先來,除此之外又還有些各處掌印大太監,禁軍校尉什麼的,落到下級將官及兵士們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