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頌愕了愕,嘴唇抿了半日,才不自然地道:「只有雁兒了。」
又是她?
韓稷眉頭緊皺起來。
照這麼說來,除了沈家父子,就只有沈雁才有可能是那個暗示顧至誠的人了?
這又怎麼可能,那丫頭才十來歲大,這時候正是賴在父母懷裡撒嬌的時候,西北還沒有信回來,先不論皇帝這份心思是真是假,起碼這猜測是有理有據而且找不到破綻的,就算是她瞎想,也得有一定的學識與閱歷才能夠推測到這份上,那丫頭,她有這樣的本事?
他捧著茶,眯眼望著前方。
可若連她不是,那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呢?沈家竟然還有這樣具有前瞻目光的人才,這使得他不得不糾正起他對沈家人的看法來了。連他都沒想到的事情,這個人想到了,就絕不簡單。若是這樣的人落到鄭王或楚王手上,那豈非是件極壞的事情麼?
「顧叔在看我寫的字麼?」
顧頌見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不由納悶起來。
韓稷目光微閃,回了神望去。窗戶下書案上果然架著副才寫好的字,經他這一提醒他才注目看起來,這字結構穩妥隱有風骨,他想了想,忽然道:「我記得你最不耐煩寫字,怎麼寫的這麼好了?」
顧頌心下有暖流滑過,微笑道:「全賴雁兒指點。」
怎麼還是她?
韓稷有些氣悶。他站起來,走到書案前,那幅字旁還有本字帖,字跡或娟秀或剛硬。旁邊還有很細心的練習注釋,即使他是個武夫,也看得出來這筆法十分嫻熟老道。
他皺著眉將它拿起來,翻到封面,右下角印了個拇指蓋兒大小的「沈」字。隱約還帶著點清新的茉莉香——可沒有男人會用這樣的薰香,難道這本字帖,是沈雁編的?
他站在那裡,目光倏然沉凝起來。
這字帖上的字只只完美,能夠擁有這麼深厚筆力的人絕非心無城府之輩,若說這字是沈宓寫的他還會相信。可若說是那丫頭寫的——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著她時,她在他脅迫下的鎮定,那個時候他也是震驚的,只是這份驚訝後來被她那副難辯真偽的表情而轉移了。還有在戲園子裡她半路上給他插的那一槓子,她不是純粹在搗亂。而是完全看穿了他的用心之後才搗的亂。
再有面前這本字帖,這讓人完全難以相信她真的只是個古靈精怪且沒心沒肺的小丫頭,一個能愚弄到他的人,又怎麼會是個簡單的人?
她有心計有城府,而且還有大把的時間和高貴強勢的背景作依託,這樣的人能夠推測出皇帝的心思,倒是也不算太意外。
韓稷眼前忽然浮現出沈雁那副張牙舞爪的面孔來。
她明明跟他有過節,就是皇帝真有借東遼戰事來敲打魏國公府乃至勛貴。照她那缺德性子,更應該是買兩掛鞭炮去魏國公府前放起來才對,怎麼會反而借顧至誠的口來提醒他呢?——他可不會以為這是她在替顧家著想。就是會傷及到顧家,那也是很小的機率。
他又想起在永福宮外的石橋下,她曾說過她也不希望鄭王當太子的話來,難道當時這句話的意思,是她在暗示他什麼麼?
「稷叔,你怎麼了?」
顧頌走到他面前。凝眉問道。
今日的韓稷總給他一種不安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又或是將要發生。
韓稷在他的注視下默默迴轉身,目光在逆光之下幽幽地閃爍著一絲光芒。可是這道光芒又一閃即逝。讓人還來不及看清楚究竟屬什麼意味。
「我忽然想起點事還沒辦,先回府,過兩日我再來尋你。」
他溫和地望著他,像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刻。
顧頌也只好點頭,送他到門口。
韓稷走出榮國公府大門,偏頭往沈府的方向深深看了眼,才掉轉馬頭馳出坊門。
片刻後他回到府里,徑直進了書房,叫來辛乙:「西北那邊還沒回信來嗎?」
辛乙見他語氣急促,忙說道:「是司空派人親自駕馬送去的,早上接到的飛鴿傳書,說是正在往回趕,昨日已經出了山西,估摸著最多明日能到。」
韓稷望著前方,半日未動。
自打聽說安寧侯親自上陣監場,沈雁便讓人
187 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