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甲本要留著這老兩口吃飯,到狐仙堂休息休息。
便是胡金花也肅然起敬,嘆道:「我那一窩狐狸,雖然歪瓜裂棗,各有劫數,可如今多少算是熬出了頭,這位老人家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啊?」
許甲問道:「什麼叫熬出頭?只作這樣想,處處是火海,熬煎人壽,哪處能得好活命?」
胡金花一時回答不上來。
瞎老漢道:「熬哪裡熬得出頭?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做就能改命麼?太不現實了,要出頭都是爭出來的,我原先還想可以豁出命去爭,後來想想,就這樣平平淡淡也不錯,你覺得我難,我倒是覺得我現在也挺好。」
瞎老漢咳嗽了一聲:「這麼多年,也就這麼過來了。」
「唉,聊了好多了,這位公子欸,我看你也不是凡間種子,像是天上下來歷劫的,謝謝你聽我講了這麼多哦,這門盲派神算馬前課的本事,我就傳給你吧,你看不上的話,哪天遇到了一個瞎眼的,看不見的,就給他」
瞎老漢從衣裳里摸出一張軟皮布,上面沒有文字,只有一個一個的點,這是「盲書」。
「我來念給你聽。」瞎老漢就找了一個石頭隨地坐下。
他也是隨性而起,並不多考驗人。
「土為中央戊己土,土位中央觀世情,六親可以依此定,六親多少盤中定,火為父母土兄弟,水為妻子金子孫,此為先天原六親,命中有幾便斷幾」
許甲雖通術數,但還真沒接觸過盲派理論,因盲人靠此吃飯,故而理論粗糙,基本是背一段是一段,可偏偏萬用萬靈。
也不必學什麼理論,只按方抓藥就是,不必什麼文化。
許甲福至於心靈,當即為他們起卦:「雖說算不盡人生大小如意事,可您願意傳一門學問給我,我也不能沒有回饋,我來算算你們女兒在何方。」
瞎老漢駐起杖,似乎看到了光一般:「請先生金口銀牙斷一斷事!老漢謝過了!」
說罷就要下跪。
許甲不敢受,將他扶起:「這拜我作什麼?我也沒個恩沒個情的。」
「一點緣分最難得啊。」瞎老漢嘆道:「我雖看不見,但知道您是貴人,有貴人相助,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許甲借來他三枚銅錢,將歸綾高放在地上,搖動銅錢,擲於龜背上,可惜歸綾高還活著,要是死了,直接拿龜殼作搖卦工具。
銅錢落在龜背上彈開,落地成卦。
許甲連搖六下,記錄卦象,算出事情,方位,刑克吉凶,最終得出結論。
「你女兒暫時平安,藏匿於青燈古佛之地,但將來未必吉,有性命之危」
「那我知道在哪了。」瞎老漢嘆氣道:「這孩子有佛緣,我們是為佛祖將她養大的弟子求菩薩保佑我女平安順遂,若得所願弟子願舍一應身外之物供奉」
當即兩人又開始起身,往著一個方向堅定的走去,一個傻活佛在前,快快樂樂,一個瞎老漢在後,苦大仇深。
許甲停步駐足,這兩人,越往目的地走,死相越明顯。
要勸他們回頭麼?
他們自己也知道,要回頭早回頭了。
強行插手他人因果,是障。
人生在世,歷不完的劫,鬥爭不完的命運。
芸芸眾生,渺渺苦海。
佛門說經典能渡眾生,可沒見哪一部真的可以渡眾生。
胡金花見許甲駐足,問道:「咱們不幫幫他麼?」
「命里有劫需自渡,你們狐狸渡劫的時候,也有人幫麼?」
「那倒沒有,誰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劫呢?」
許甲嗯呢一聲:「不過,我已經入局了啊。」
隨即就轉身,回頭往許府去了。胡金花則往狐狸洞去了,今天這一對夫妻,
七二 命中有劫唯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