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什麼味道!」
何茂才翻上了畫舫,鼻子一嗅,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還伴隨著一股說不出的腐臭怪味,讓人直欲作嘔。
他是見過屍體的,只覺得這股怪味比起死人還要臭,趕忙一手捏住鼻子,穩了穩心神。
之前喚來老鴇,劉世延嚴詞質問,對方驚懼交代,確定了杜九娘自年前就無故發病,不請藥婆,這八個月來整日藏在船上,不見外客,身邊的心腹婢女也越來越神秘。
這與伯爵夫人重病的時間完全吻合,雖然還無鐵證,但何茂才首先派人通知朝天宮,再向劉世延請命,親自一探畫舫。
作為刑名領域的官員,如果真能當場揭露秦淮妓子惡咒誥命夫人,那是實打實的政績,能讓他這種同進士出身的人嶄露頭角。
至於危險
「這妓子不知從哪裡學了害人咒術,如今垂死,全靠幾個婢女苟延殘喘,更無自保之力,我怕她作甚?」
「城內捕快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來了只會壞事,若喊了別的官員來,功勞則會被奪走.」
「只有我上!」
何茂才自我安慰了一番,對升官的渴望,壓制住了陰森環境的恐懼,躡手躡腳,靠了過去。
畫舫原指裝飾麗的小船,方便在水上蕩漾遊玩,宴飲時觀賞兩岸的景觀,而秦淮河上的畫舫,則不少是出名妓子的個人住所,頗具特色。
杜九娘的畫舫正是其一,即便是夜間,也能看出幾分昔日的豪闊奢,多少恩客在裡面揮金如土,裝飾得自然金碧輝煌。
只是現在,兩側觀覽風景的窗戶全部被封死,外圍的一間間屋子,也都冷冷清清,沒了人氣,全無昔日的歡場氣息。
而越往裡面走,空氣越是陰冷,何茂才的腳步聲明明極為輕微,卻覺得自己每一步走下去,聲音都巨大,心都要跳出來,乾脆脫了鞋,往前慢慢移動。
終於,到了最裡間的門前,他輕輕碰了碰,就悄無聲息地開了一條縫隙,往裡面一瞧,這位同進士的瞳孔猛然漲大。
本該是閨房,卻變成了靈堂,八條黑白交錯的布幡垂下,輕輕旋動。
每條幡上各有一個字,依稀是「魂」「靈」「惡」「怨」「忿」「屠」「絕」「死」。
何茂才不能肯定自己看的對不對,因為大部分注意力,被中間一道詭異的人影吸引。
無法看清像貌,只能看到下半身跪著,上半身又軟軟趴趴地搭在地上的,四周點著三根蠟燭,照出此人身上穿著一件繡金富貴衣。
那是死人才會穿的壽衣。
除了跪倒在地上的女子外,布置得彷如靈堂的屋子內,還有三名婢女跪坐在邊上,分別用雙手環著蠟燭,一動不動。
而這四人的前方,似乎還懸掛著一張畫像,左右擺放著兩個碩大的紙人,但從何茂才的角度看不清楚。
頭皮發麻,渾身冰涼的同進士,輕輕關上門縫。
突然不想升官了。
「還是等道士來吧,我只是個刑部主事,哪能管得了這個啊!」
「下官已將畫舫內外搜查完畢,只是不敢打草驚蛇,才佯退回來!」
看著面前威風凜凜,怡然不懼的何茂才,劉世延大讚:「何主事真是膽大心細!」
李彥也不揭穿,詢問道:「裡面情況如何?」
何茂才將自己所見詳細描述了一遍,劉世延即便沒有親眼目睹,也聽得心頭髮寒,喃喃低語道:「是誰教這女子如此歹毒的咒術,真是巧合麼?本伯到底得罪了誰,要這般加害?」
何茂才道:「伯爺,此時已是證據確鑿,我們還是等待天宮道士來此吧!」
劉世延皺眉道:「那朝天宮的道士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來,我以前怒斥過道士,他們怕是一同
嫉恨上了,萬一此女接著作法,害了我妻.不行,等不下去了!現在就進去!」
「伯爺.這!」
何茂才臉色立變,看向李彥,不料李彥也微微頷首:「何主事深入舫中,安然退回,用自己的勇氣證明了裡面沒有大兇險,既然朝天宮的道士久久不至,又確定了杜九娘作法害人,我們現在入內一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