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苑感覺忙得要飛起來了。
翰林院那邊兒的工作還在繼續,不過分到她手上的活計少了一些;禮科那邊兒也是跟著前輩學習如何踐行職責;工作的大頭還是在都察院這邊兒。
雖說皇上讓她每天在都察院呆上一個時辰,可是要想學以致用,還是要翻閱大量的資料和記錄。
也是從大量史書和前人經驗中,盛苑發現,要想成為一個光榮正直能踐行個人價值的御史,不僅要彈劾朝臣風紀,還要在彈劾中糾錯揚善。
故而,五月第一次朝會,內閣提議廣開言論,允許士林舉子及以上者結社互動,談國事、獻諫言,而滿朝文武考量其間利弊時,盛苑第一個蹦了出來,堅持反對。
「官報前景大有可為,若要廣開言論,可令天下才子投稿於此,或辯論、或闡述,言出於一人,與天下共聞之!何須令士林舉子各自結社?朝臣不許結黨營私,朝廷未來的儲臣就可結社為邦?!
舉子者,尚未登天子堂,更不能效力於朝廷,其當讀書自重,以期未來報國忠君。務實者,本就鮮少參加文會,而今卻令其忙於文社,虛談國事,是何道理?!」
盛苑扔出反對此舉的理由之後,本著挖坑就要填的原則,又說了改進方案:「讀書人兩耳不聞窗外事,故而對世上事理解的過於片面,好若夏蟬如何語冰也?其見解於朝政無所進益還則罷了,最怕不能理解朝廷政令,以己推人,廣散謠言,從而令朝廷旨意難以傳達執行。
故而,若是鼓勵舉子等參與國事,不若鼓勵他們到基層腳踏實地學習,看看民間怎樣,看看百姓怎樣。吃民間百姓之苦,受民間百姓之累,方知皇上和閣臣們的不易,才能結合書本所學,真正利國利民!」
盛苑當時陳明利害,本以為自己位卑言低無人理睬,不想景和帝聽了進去,召集閣臣商談許久,做出發展官報、學子入世之決定。
此事為盛苑知曉後,戰鬥意志愈發旺盛。
於是五月第二次朝會,景和帝下令查抄詹事府少詹事府邸,罰沒家產,全家男子發配邊疆,女子充為官妓時,盛苑又跳了出來。
「臣敢問聖上,對於有負聖恩者,此般懲罰是為解氣,是為震懾、還是為了改造不臣?」
當時景和帝正值憤怒之時,盛苑此舉無異於虎口捋須,若非還記著要當個明君,他非要把這沒眼色的女郎趕出去!
不過即使忍著氣,他也沒給盛苑多少好臉色。
若是旁人遇到冷待,怕是有些尷尬,可惜盛苑沒感覺。
旁人不給她搭台子,她自己自說自話,總能讓自己的諫言平鋪而出:「國庫銀兩,當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總不能吾等讀書人的俸祿里,有那官妓賣皮肉的錢啊!」
盛苑這愣頭青的發言,登時讓朝臣的臉色發青。
就連景和帝都給氣得愣在原地。
偏盛苑還無所覺,仍舊大談特談:「朝廷三令五申不許官員狎妓,緣何令罪婦為官妓,這與逼良為娼之行為有何不同?
堂堂朝廷,此般舉動,只為羞辱罪臣家眷,格局未免有些低了!再者,若要稅銀,商稅可挖掘之處極多,便是把所有官妓的油水炸出來,也未必有其九牛一毛之多!」
盛苑一個未出閣的女郎口口聲聲說著官妓,聽得朝臣額頭青筋直顫。
景和帝更是讓她噤言。
「臣是聖上封的御史,自當針砭時弊,彈劾不當之為!」盛苑卻表示,說話的權利給她了,誰讓她閉嘴,她就把誰彈劾到自閉。
「罪臣家眷,無有無辜者,便是懵懂無知,亦有同享富貴之原罪,故而當罰!然,其上愧對君,下愧對於民,自當以力恕罪,哪怕將其罰沒工坊,紡織、耕田、刺繡、充當工匠、養殖牛羊可用為苦力之處繁多,何以將她們用於那等敗壞朝廷風氣之所?!」
總之一句話,讓這些罪臣家眷用自己的力氣、所學、能力創造價值,以為恕罪,總好過扔到那等烏煙瘴氣之所!羞辱罪臣家眷,不能讓朝廷、皇帝臉面好看。
盛苑的這次諫言,沒有直接被採納。
不過,在她之後契而不舍的連著上了六十三本奏疏之後,讓她煩到有些暴躁景和帝鬆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