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安靜了下來,除卻清晰可聞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
盛向潯面色冷淡,所有的怒氣都集中在了眼底、視線里。
而讓他視線緊鎖的世子盛向涯面無表情,一雙眸子宛若轉著漩渦的墨潭。
盛國公閉目不言,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時而微動。
盛二爺、盛四爺、盛五爺依然不語,但是眼眸卻隨盛向潯一起緊緊盯著長兄,顯然,他們也想要個說法,總不能將他們孩子置之險地之後,就這樣不了了之啊。
這樣的沉默自盛向潯的怒問聲落開始,持續了半盞茶的工夫,看樣子還要持續下去?
除了對峙的親兄弟倆依舊維持著劍拔弩張的氣氛,其餘人的眼睛都開始發酸了。
就在盛五爺猶豫著要不要提醒當爹的不要裝睡的時候,世子盛向涯嗤笑出聲。
他這一聲冷笑出來,正堂氣流瞬間緩緩流動,剛剛僵滯到讓人被定住的束縛感跟著消失不見。
當然,他這聲笑並沒有很好的緩解氣氛,尤其在他說話之後。
「盛向潯、盛修撰,盛三爺!你也算是飽讀詩書的人了,勞煩你給我這個當哥哥的解釋解釋,何為『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成害。』?」
雖是問句,但是眼底一片冷凝的盛向涯並沒有給兄弟說話的時間,言語中夾雜著暴躁的怒氣的低喝:「還告訴你們?我要不要把家裡人都叫過來挨個兒通知?勞煩你動動腦子!
前齊皇室狡詐多端,燕、陳、楚傾數代之力方才一統中原,陛下耗費近十載光陰依舊尋他們不得,若非他們久躲失智,復國心切,將前齊欽天監監正卜算當成救命稻草,以他們躲避之能,如何尋捕?
傾泓之害不除不能安聖心,而今機會難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你是為兄,你又敢不敢為了所為一族之安而冒失機之險?
京中六家勛貴參與此事,知情者不過五人,你猜又是為何?」
盛向涯冷笑著巡視廳內眾人,除卻他親弟弟依舊不服,其餘三個皆不敢與他對視,不由冷哼:「我知你想要保持外松內緊,可這在對外的時候好用,當時齊賊潛入府邸,我若收緊嚴防,他安能無察覺?
我要的是他行動!而不是他望而生畏!你也是讀過兵法之人,時機!時機!你不懂?但凡傾泓沒有燃盡,就是失敗!你讓我如何能不謹慎?況我若沒有後手,你們幾個如何暈而即醒?」
「所以你就將我安排好的書童換了回去?所以,你將我安排在學苑的婆子丫鬟裁了下去?」盛向潯聽著他大哥的凜然之語,心中不滿並未被安撫,反而怒極而笑,言語聲由低及高,「你知不知道,府里第三代悉數在那兒,一個不慎全團皆沒!」
「那又如何!」盛向涯一拍桌子,聲勢蓋過其弟,站起身頗有些睥睨的望著幾個兄弟,「為國為君盡忠,便是墊上全府之人又有何可惜?!」
他這話說的當堂眾人一怔,便是盛國公也驀然睜眼,看著長子欲言又止。
盛向潯更是緊腮咬牙,雙全攥的咯咯直響。
偏偏他這番正義凜然的話,擲地有聲無人能駁。
「世人皆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可我盛國公府自燕起至今,十數代人歷經三朝延傳至今,憑的就是盡忠國事不惜己身!」
盛向涯字字鏗鏘,直視著氣惱卻不能言的弟弟,質問:「你心疼女兒遇險,我就沒有感情嗎?我而立之年才有長子,再過幾載便知天命,亦不過兩子一女,此次設計我未留一個!若是失敗,你還有一子可以慰懷,我呢?!」
他說到此處眼眶泛紅,指著盛二爺說:「林氏掠走八郎九郎,二弟雖急卻以大局為重,便是二子受驚昏迷亦無怨言,他而今四十有五也不過三個兒子!」
「呵呵,那時二哥你還不知道唯一嫡子在學苑遇險吧!」盛五爺忍不住嗤笑。
不過他話一出,便感受到世子盛向涯冷冰冰的視線,那種不帶感情的冰冷讓他汗毛直立,登時閉口不言。
盛向涯說至此,情緒漸漸平復,看著盛向潯,說話的語氣也趨於和煦:「更何況,我不打無準備之仗,他們挾質離開的幾條要道外,都有弓箭手埋伏。若非苑姐兒那裡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