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盛苑剛練完功,就讓小遙把洛不言的夫人請進驛館。
「奴家姓葛。」
洛不言的夫人行禮落座,聽聞盛苑問她姓氏,輕聲回答說:「上清下語,小字談歌。」
她言語輕柔,聽進盛苑耳中,恰若婉轉呢喃,好像眼前就是煙雨朦朧、湖繞遠山的盛景齊州。
這是南地及齊州地區女子們特有的氣質,與京都、邊疆的女郎們呈現了鮮明的不同。
盛苑忍著沒摸發酥的耳朵,仔細打量著這位據說是胸有奇才的葛夫人。
眼前人容貌清麗、五官雅致,皮膚尤其白皙細膩,個頭兒不高,但她身型纖細,氣質更是圓潤溫雅;遠遠瞧著宛若二八少女,近前打量卻見松梅之氣,仔細端倪更覺自信撲面。
大楚驛館住宿結構是根據官員品階劃分的,像盛苑在京都居於三品侍郎之位,她跟這兒的住宿房間,就是劃分出來的一座一進四合院,面積雖算不得寬廣,不過她帶來的人手是能住的開的。
葛清語苦笑言說:「夫君赴任澤州府不久,就有匿名信言及奴家全家之來歷,雖不曾有明確所求,可要挾之意顯然。為求自保,奴家讓夫君假意配合,原想著許能順藤摸瓜,立功贖罪,卻不想,自那之後,對方再無聲息,直到洪澇過後。」
她這會兒已經要做好準備了:只要葛清語印證了她第二個猜想,她立刻帶著安嶼小遙跑路!
前齊第一位國君的龍興之地在哪兒,盛苑還真不知曉。
「大人,眾所周知,前齊立國比大燕朝還早百餘載,這國號雖近千載未變,可御座之上的國君,卻是換了五家您可知最初那位國君的龍興之所在何處?」
「像夫人這樣來歷的人家,南地很多嗎?」
因著盛苑有護衛讓留守住處的習慣,所以她能肯定,此刻的住處是可以無有顧慮的進行談話的。
葛清語奉承過後,看盛苑面無異色,不由暗自讚嘆:盛巡撫果然名不虛傳,就是能沉得住氣啊!
不過讚嘆歸讚嘆,該說的話她還是要說:「我葛家最早就是定居南地,後跟前齊莫高、祖起事,於四處征戰,拿下齊州十二郡,開國移居齊州。後來大燕立國,前齊失南地而存社稷,我祖上那支也跟著遠離祖籍,偏安齊州平郡。」
「巡撫大人!」葛清語是個有主意的,意識到談話環境保密度極高后,她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說明來意,「奴家是來求助的。」
葛清語抬起雙眸,認真的看向盛苑:「奴家是替南地百姓向大人您求助的!」
雖說「跑路」這詞兒不好聽,可她這次跑路既不是不戰先怯、也不是不戰而降,而是為之後更好的戰鬥!
她是無所畏懼不曉得怕,可她也不想讓人家把她當餡兒給包了啊!
去書院讀書的第一天,先生就教導她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她這個好學生可不敢忘!
不過她雖然對這個知識點不甚了解,可她會猜啊!
按照此時談話的語境和對方的來意,只要稍稍把心理學的知識套用一下,答案就顯而易見了。
她以為這位是想要用功勞抵去把柄的。
她這樣問,葛清語面色有幾分蒼白:「奴家懷疑,有人借前齊之名,聯合周邊流寇海盜,以登錄劫掠之實,遮掩收兵買馬、培養軍隊之舉!」
盛苑認真聽著,雖說格外好奇,卻沒出聲打擾,而這葛清語說開之後,語速也提升了:「巡撫大人若是聽聞澤州府的撫民安民之策,大概能猜出其間耗費巨大,涉及銀兩更是龐大之極,莫說只靠府衙,就是府中豪強富戶增加捐銀,其所捐銀兩加在一起,仍有兩三成的不足。夫君雖是府城主官,卻也不能對於本地大戶竭澤而漁。」
想到這兒,盛苑面兒上不曾有半點異色,可腦海里已經規劃好跑路的路線和具體安排了。
總之,這是個讓人見之就討厭不起來的女子。
盛苑感慨一聲,旋即看向葛清語問:「葛夫人之前言稱求助,本官卻不知夫人因何求助?」
「葛夫人今日前來,不知有何討教?」盛苑待丫鬟上好茶,揮退她們,令小遙於外面守著,這才讓對方說明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