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理由?」
「是,這就是我的理由,我不像你沈大人,我只是個文弱書生,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文弱書生!」
此時的焦恩明面色潮紅,臉上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猙獰。
一身苦悶憋再胸中多年,正是因為曾經的良知才讓自己多年來忐忑不安, 多年來輾轉難眠。
如今能在臨死之前將苦悶發泄一番,還是在赫赫有名的沈鈺面前,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能在沈鈺面前像他這麼發飆的,當世又能有幾人。
這些年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可謂是早就將自己的本心扔在地上踐踏了不知道多少遍,良知時時刻刻在煎熬著自己。
可他不覺得自己有錯, 錯的是這個世界,是這個看起來忠孝禮智信, 實則是骯髒污濁的世界。
自己的轉變, 只是對現實的屈服,是現實壓垮了自己原本挺直的脊樑。
「你們這些人是不是總喜歡給自己找理由,是不是覺得只有這樣自己的良知才不會那麼痛。」
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沈鈺也承認這個世界的確是不公平的,寒門弟子要想經受住考驗也的確很難。
可你自己墮落了還這麼理直氣壯,好像所有人都欠你的,所有人都應該理解你,這個就有些欠抽了。
你自己不容易,那些被你坑了的百姓他們就容易了。生活本就不易,還要被你這個當知府的欺負,他們有找誰哭訴。
「你自己無法堅守就怪這個世界,怪別人,世界又不是圍著你們轉悠。」
「你也不看看多少人鬱郁不得志, 多少人飽受屈辱,可他們始終是初心不改。」
「當年的陳行陳大人也不過是一個文弱書生,後期才開始習武。伱經歷的這些他都經歷過,可即便是當年,陳大人也不曾動搖過半分。」
「正因為當年的堅守, 才有了後來德高望重的陳大人。」
面對沈鈺的譏諷,焦恩明不見絲毫的懊悔,反而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是,陳行陳大人自然值得欽佩,也經歷過我所經歷的這些,甚至猶有過之。」
「可沈大人應該清楚一件事,陳行陳大人出自陳家,世家子弟天生就有優勢。」
「何況,陳大人的老師可是文壇大家,當年門生故舊遍布天下的前朝太師。」
「他不像我,人家有點事,有無數人給兜著,而我只能自己兜。我看不到光明,看不到未來,看不到一點點的機會,我又算什麼。」
「當年的我除了這一身熱血之外,我什麼都不是。就這我當年還想著要不畏權貴,要為民做主,你說傻不傻。」
「殊不知人家只要動動手指投資, 你全家都沒了。不僅如此, 還能讓你名聲盡毀,遺臭萬年,一腔抱負統統化為流水。」
「既然如此,那我為什麼還要堅持?就為了成為那些權貴嘴裡自不量力的笑話麼!」
「沈大人,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人麼?」說話間,焦恩明又看向了沈鈺,從那眼神中的沈鈺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嘲諷。
也不知道這眼神在嘲笑沈鈺,還是在嘲笑他自己。
「你們這些人只會高高在上指責別人,只會說什麼為民除害,卻從沒想過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真的願意變成這樣麼。」
「我們沒有選擇權,也沒得選!」
「不,你有的選,只是你沒有堅持下來而已。」
就在這時候,被關在牢內的董雨突然開口,那淡然的氣質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從剛剛的對話中,他應該能清楚的了解自己之前所經歷的一切,就是眼前這位知府的手筆。
是他一手陷害自己,並恬不知恥的將自己判了死刑,也是他將自己的名聲全毀。
按說,這時候的董雨應該對焦恩明充滿了仇恨,再不濟也得滿是厭惡嫌棄。
可現在從董雨的身上似乎看不出一點的焦急,焦恩明看不出一點對他這個知府的憤恨。
「董雨,你的一切經歷都是我做的,你就不恨我?哪怕一點點?」
「我為什麼要恨你,就因為你陷害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