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碾碎的是血脈相承貴賤永恆,而不是碾碎一個人,所以比碾碎一個人要面對的敵人更多。」
「有人會說,不可能的,至少現在不可能。我想說,你說的沒錯,就像是終點太遠明知道這一輩都走不到邊,可有人卻偏偏要往前走幾步,差一萬步和差十萬步,都是在路上,但卻不一樣。至少在夏國,至少有些人,已經相信,親貴祭司,寧有種乎;貴賤之分,絕非天定。」
「本想著,端起一碗酒,說些豪氣的話。諸如若是我敗了你們別忘了當初的約定讓大河諸部的旗幟插到東海之濱;諸如戈矛之下勿忘此番情誼之類你們願意聽的話。」
「可是我怕你們真把自己看的太重,真把這場戰爭當做榆城學堂中同窗兄弟之間的過家家。」
「我不喜歡這樣,因為在夏國,你們除了血脈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甚至在我眼中還不如一個農學班學成後懂得稼穡之事的農吏;而在你們父輩的世界中,你們理所當然要比那些農吏更加高貴,也就理所當然可以把這場戰爭看成兄弟之爭,直至將來相逢一笑泯恩仇。」
「好了,這堂課就講到這吧,可能是最短的一堂課,也或許是最後一堂課。散了吧,收拾一下,一會會有船給你們送到下游。」
陳健拍了拍手,兩個士兵拿著一個竹筐走了進來。
「對了,還有件事,把之前發給你們的大河諸部的旗幟交出來吧。我一想到你們的父輩為了血統萬年和夷狄的貴族們盟誓友好,就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噁心。萬一將來夏國敗了,要掛掛你們家的旗幟,別掛大河諸部的龍旗,你們不配。到頭來萬一有一天大河諸部的人活不下去了,起來反抗了,你們的父輩們掛著大河諸部的旗幟,卻請著夷狄的首領來剿滅親族,未必做不出來。」
年輕人們聽著這番刺耳的話,看著兩個夏國士兵既不憤怒也不恨意反而露出淡淡輕蔑的臉龐,心中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許久,終於有人拿出了旗幟扔進了土筐中,有人開了個頭,扔的也就多了。
收到第七面的時候,一個年輕人忽然站起來,咬破了手指在面前的紙張上寫了一番話。
「先生,我不回去。請把我的書信交給我的父親,我為他感到噁心。我相信貴無恆貴賤無恆賤,也相信父親這麼做會把城邑拖入毀滅,就算贏了又能怎麼樣?把曾經數百年前一個母親生出的親族看成奴僕?看著他們愚鈍的連字都不會寫就像是養豬養狗一樣?」
「請先生讓我拿起戈矛火槍,如果打完仗我願意做一個普通的大河諸部的人,去學堂學我想學的東西,做我能做好的事。父親如果做錯了,那麼就由我這個兒子來贖他所犯下的錯。這血統只讓我感到罪惡,沒有自豪。」
「在夏國,人們相談,可以說自己種了多少地、立了多少功勳、冶了多少銅鐵。而我呢?唯一能說的就是我爹是誰,我媽是誰,我祖父是誰,我祖母和哪位首領的祖母是姐妹。」
「我在學堂學了七年,越發覺得這樣的交談噁心,請先生不要趕我走,我有自己的選擇。就算非要送我回去,我還是會跑回來。」
當這番話說完,還有三個人也站了起來,做了同樣的事,發誓和自己的父親決裂,希望留在夏國。
他們不是第一批,在他們之前更早的那些學生中已經有五個人留在夏國了,加上他們也不過是少數,極少極少的數。
在這四個人站起來的時候,還有七八個人也站了起來,他們沒有做的如此決絕,而是希望陳健派一艘小船,將他們送到新華城。
「我心裡固然知道父親不對,但我不想和父親兵戎相見。如果先生覺得我們的父親不配擎著龍旗,那麼請讓我們去新華城,在那裡我們會和穹夕死戰。讓在我們城邑落下的旗幟在那裡升起。」
「若是先生勝了,我們願意回來,做一番事情。倘若先生敗了,我們會留在新華城,守在那裡,直到我們死去。」
陳健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離開了,留下了一屋子的人彼此間尷尬地對視著。
不久後,所有在榆城以及附近的敵對城邑的人都被帶到了河邊,派了幾艘船將他們送走。
那些留下的人,也沒有編入軍中,而是讓他們分管一些力所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