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前半夜的薄薄初雪,在後半夜又停了。文師閣 m.wenshige.com
直到次日清晨,北風忽然吹了起來,這一場冬雪像是得了號令,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
鵝毛大雪堆得很快,在這一日的午後就將一整個平京覆蓋。
午後,陳翊琮將傍晚時分的一場會議提前,眾人雖然不清楚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準時抵達了養心殿。
在如今,除了北境的每日境況,專司科舉無疑成為了當下皇帝最關心的事情——這兩件事也在議事的最開初就被提出來討論。
這場議事比所有人預期得都要短,因為陳翊琮的每個需求都既明確,又堅決,皇帝如此,那底下做朝臣的還有什麼好說?
養心殿外的御膳房,從午後就開始忙碌了起來,他們收到了來自皇帝的命令,今晚升明帝難得要出行,廚房要備下至少十人份的飲食。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且皇帝具體的出宮時間也說不準,只有一個輪廓模糊的「傍晚」。
所有人都如臨大敵地忙碌起來。
日入時分,陳翊琮掃了一眼今日尚未被批覆的摺子,兩手一撐,「不搞了!」
他扶著桌案站了起來,「盧豆!」
「誒,萬歲爺。」盧豆匆匆忙忙跑過來,「您喊奴婢呢?」
陳翊琮左右活動了一下手腳筋骨,「他們都準備好了嗎?」
盧豆有點沒明白陳翊琮說的「他們」具體指什麼,不過他連忙低頭道,「小侯爺他們下午就過去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在湖心候著了;
「太醫院那邊柏小大夫手上好像遇到了點事兒,柏司藥也跟著在那兒一塊兒等呢。
「至於御膳房那邊,該備的都備好了,還有——」
「柏奕那邊出什麼事兒了?」陳翊琮問道。
「好像是下午城西有個孩子玩爆竹,結果炸傷了……」
「誰家的孩子,」陳翊琮微微顰眉,「怎麼送到太醫院了?」
「奴婢問過了,好像不是誰家的,就是尋常百姓,」盧豆輕聲答道,他小心地抬眼去看陳翊琮的臉色,「一個多時辰以前的事了……」
「算了,派車到太醫院門口候著吧,等他忙完。」陳翊琮輕聲道,見盧豆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有些奇怪,「怎麼,還有事?」
「哦,就是……孫閣老還在外面候著呢。」
陳翊琮微微愣了一下,「孫北吉?他是沒走嗎?」
「是,」盧豆點了點頭,「議事結束之後,孫閣老就在外頭等著了,我和他說了,皇上批摺子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他就說他可以等。」
「有說是為了什麼事嗎?」
「奴婢問了,他說是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又有千斤重的事情。」盧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奴婢再想問,孫閣老就不理我了。」
陳翊琮噗嗤笑了一聲,他幾乎能想像到身邊這個笨嘴拙舌的盧豆,在老謀深算的孫北吉面前,抓耳撓腮卻問不出一丁點兒東西的情景。
「讓他進來吧。」陳翊琮答道。
盧豆略略鬆了口氣——看起來皇帝今天心情很好,若是放在平常時分,只怕這會兒皇上的眉頭早就鎖起來了。
陳翊琮坐去了他的坐塌上,不一會兒,外頭的長廊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孫北吉兩手提著官袍的衣擺,一封奏疏捏在他右手的拇指與四指間。
一番行禮過後,陳翊琮命盧豆搬來一個木墩,扶孫北吉坐了下來。
而後,盧豆便端上來兩盞茶,接過茶盞的時候,孫北吉心中略略起了些微波瀾。
從前建熙帝在的時候,賜茶和賜座這兩件事就挺有講究的,未曾想,到了陳翊琮這裡,這些別有深意的細節又回來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孫北吉懷裡的奏疏上。
「孫閣老一直等在外面,想必是遇到什麼必須面奏的事情了。」陳翊琮輕聲道,「什麼事情不大不小,又有千斤重啊?」
「臣斗膽,」孫北吉放下茶,站起了身,「皇上可還記得,您從登基到現在,御極多久了嗎?」
陳翊琮停下了手,雙目翻向孫北吉,他沉默片刻,低聲答道,「三年半。」
「是,」孫北吉神情平靜,「這三年半以來,皇上在前朝可謂是大刀闊斧,洗削更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