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胭脂看起來也有些意外,「柏司藥是從哪裡知道的?」
「以前聽茶館裡的說書先生們講過臨廈七雄抗擊金賊的故事,」柏靈揉了揉鼻子,帶著幾分感嘆地說道,「我聽說涿州離這裡足有千里之遙,但自從打仗之後,許多人便舉家南遷了,胭脂家也是因此來的平京嗎?」
「不是。筆神閣 bishenge.com」胭脂淺笑,「奴婢的家人都還在臨廈,因為家父是臨廈縣的驛丞,奴婢是七年前各州府大選秀女的時候進宮的。」
「令尊現在還在做譯丞嗎?」
「是呢。」胭脂望向柏靈的眼睛,目光里絲毫沒有閃避或遲疑,「每隔幾個月奴婢都會寫信託人帶回去,他們也會回復給我說些家裡的事情。奴婢思鄉的時候,就靠這些家書撐著了。」
「真好啊,」一旁初蘭忍不住嘆了一聲,羨慕地看向胭脂,「能和家裡人鴻雁報平安……」
「你要是想寫信,也可以寫啊。」柏靈望著初蘭,「這應該是統一歸敬事房的公公們管?」
初蘭張開口,又有些欲言又止地咬住了唇,最後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總之……確實會有點難啦。」
幾人說笑著往回走。
一路上,柏靈的餘光一直留心著胭脂那邊。
家在臨廈,父親是驛館的驛丞,且還一直與家人有書信來往。
涿州雖遠,但如果有心人要查,在信息如此詳細的情況下,肯定能很快確認她說的是不是實話。
驛丞雖然只是個小吏,但到底有文書可查,姓甚名誰,家中人口幾何……都造假不得。
倘若胭脂要偽造身份,何必要大費周章做一個留著把柄的假殼。
但倘若這身份是真的,那麼胭脂也和寶鴛一樣二十五歲就可以出宮。
她原先又和青蓮一樣在甲字庫做工,和林婕妤之間又哪裡會有什麼交集……?
想到這裡,柏靈一時竟覺得有些費解起來,但不論如何,都得先驗一驗她和其他兩人各自的身份,再看看情況了。
……
夜幕漸漸籠罩下來。
儲秀宮裡的燈漸漸亮了起來,先前已有人來傳報,說林婕妤已經回了宮,這會兒竹輦估計是已經過了春華門。宮女們低著頭站在院子裡,等候著婕妤的歸來。
外頭傳來一陣輕穩的碎步,然後是竹輦輕輕落地的聲音,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望向宮門。
金枝扶著林婕妤從外頭進來。
林婕妤脖子上的香汗粘著幾縷髮絲,桃紅的嘴唇微微起皮,眼神也不像往常一般柔媚裡帶著銳利,竟是一副少見的憔悴模樣。
她一進屋就坐了下來,金枝已經給她備下了涼茶,一旁幾人正輕輕搖扇。
喝了茶,林婕妤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這才緩了過來。
金枝接過一旁婢女手中的羅扇,「娘娘今日進香真是辛苦了。」
「還不是為了皇上。」林婕妤臉上又露出了一貫的淡漠笑意。
若是真的計較起來,她的體力並不差,畢竟有歌舞的底子在那裡,論耐力,只怕是男子也未必能比得過她。
但這幾日東林寺翻修,原先上山的大路被封死,只剩下四條可供香客單人徒步的山道。
林婕妤這幾年上上下下東林寺很多回了,每次去都是乘著肩輿走大路上去的,也不覺得有多遠,遂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哪裡知道真的走到了小山路上,才發覺攀登是如此艱難。
林婕妤懶得說話,皺著眉頭擺了擺手,金枝立刻住了口,目光示意後面的宮人趕緊把開胃的小菜拿過來。
「都拿走,不吃。」林婕妤頭也不回地說道。
金枝目光又是一瞪,幾個端了盤子過來的宮人便又匆匆退下。
坐了許久,林婕妤站起身往床榻走去,她隨意地脫去了自己地外袍丟在地上,身後的宮人則無聲無息地上前將衣服撿起收好。
忽地,林婕妤微微顰眉,似是覺察到哪裡不大對勁,又原路退回廳堂。
「這紅綢盒子裡裝的什麼?」林婕妤指著矮几上的東西問道。
金枝立即皺緊了眉,低低呵斥道,「這東西怎麼還放在這裡?不是說了丟到外頭去嗎?」
第一百七十章 所謂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