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例外,只有廣德真君。
這廝動作靈活得好似渾然不受影響,一閃身就往前飛躥,連頭也不回。絕境當中竟生出這樣的一線生機,他還不得牢牢把握?
長天的攻擊原本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將廣德的身周完全鎖定,給予對手的感覺就像是貓盯緊了老鼠。可是現在出現的空間異狀,卻將他的氣機一下打斷!
原本鎮住廣德的、凌厲已極的殺意因為時空的紊亂而微微凝滯。
廣德是什麼人,哪怕這逃生的機會快如白駒過隙,他也萬萬不會再放過了。
並且他也心知肚明自己為何不受空間的束縛影響,蠻人其他神境卻沒享受到這樣待遇。不過他卻不敢回頭反攻巴蛇,理由很簡單:
巴蛇修為參天,即使受困也絕不會太久。他還是趁這機會先保障自己的安全再說。
再說,從現在起,巴蛇的對手已經不是他了。
事實證明,他的抉擇英明無比,因為他才剛剛斜掠出去不足百丈遠,長天身上即有金芒爆閃。
雖然只有短短一剎那,卻輝耀四方,足以閃瞎人眼。
長天顯然也受到空間變化的影響,又見廣德趁機逃離,怒火中燒之下力量驟然爆發,要硬生生打破那層詭異的束縛。
這便是以硬碰硬,恃強凌強。
身在場中的眾人,甚至都能感受到巴蛇神力與空間束縛對抗產生的震盪。這般頂尖力量的巔峰對決,結果就是整片空間在瞬間被撕扯得支離破碎,方圓二十丈內的一切,除了在場的諸位神境以外,都湮滅殆盡。
所謂湮滅,即指消失無蹤。腳下的土地、身旁的綠樹、周圍的空氣,以及其他一切有生命、無生命的物事,都在瞬間化整為零。
那是真正的「零」,一無所有,什麼也不剩下。
如果寧小閒在此觀戰,當會發覺這種化無的方式已經像極了天外世界試驗場裡,那片能消溶一切的虛無。
空間既然都已經破碎,那麼主導其中的領域力量自然也就失了效。所有人的行動重新恢復自由,蠻人大喜,戰盟的神境,心卻沉了下去。
這樣標誌性的領域,只歸一人所有:
蠻祖。
這位蠻族的千古第一神人,終於還是出現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在長天等人即將竟功的關鍵時刻!
只露出這麼一手四兩撥千斤,就徹底扭轉了戰局。
就在領域破除的同時,長天變回了巴蛇,雖非平常那樣巨逾山巒,卻也長達數十丈。其身形恰如同不遠處的河流,蜿蜒曲折。
先前長天在神境混戰中一直保持人形,乃是因為環境錯綜複雜,蛇軀強橫有餘而靈活不足,惟恐被廣德趁亂逃走,又要想方設法將廣德與其他蠻族神境隔開,令他們不能會合一處;現在麼,又一強敵殺到,敵我力量對比已然發生顛覆性的變化,他哪裡還敢再托大?
剛剛變回原形,巴蛇的尾尖就掃過陰生淵,攪動的勁風颳得天地都要變色。他時機拿捏得極准,領域之力還未褪盡,陰生淵也只來得及雙臂叉在胸前作個防護的姿勢,就被他一尾巴抽飛。
這時,虛泫臉色卻變了,不過下一瞬,他就被嚴嚴實實擋在了蛇尾之後。
「篤」,一聲沉悶鈍響震得人耳膜生痛,仿佛攻城棰撞上了高牆,然而細看之下,現場哪裡有這樣龐碩的法器出現?
巴蛇尾部,卻有七塊鱗片應聲而碎!
雖說他現在體型只有原身的十分之一,碎的又是最細小的尾部鱗片,然而追究起來每一片也有車輪大小。巴蛇鱗片的硬度又是有目共睹,哪怕是昔年的屍陀舍拿著本命法器去斬,都未必能剁下一片來。
然而這天外飛來的法器不僅扎碎了巴蛇鱗片,甚至還深深鑽入了血肉當中至少一丈有餘。緊接著就是砰地一聲,炸開了滿天花!
滿天血花,每一朵都是純金的色澤,紛紛揚揚、美輪美奐。
虛泫臉上的鐵青卻還褪去,因為方才的驚鴻一瞥,他看出兇器居然只是一支不足尺半的羽箭。雖是軍中常用的標準制式,但和巴蛇的身軀比起來,那比繡花針還要渺小。
可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一箭,居然刺穿了巴蛇堅硬的鱗甲和外皮,深入血肉之中,再自由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