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謬說到這裡,忽似想起什麼:「對了,巴蛇座下的魂修,或許有此能力。」
徐陵江向皇甫銘望了一眼,才輕咳出聲:「這個,我們亦有辦法解決。魂修可能出現在盟會當中,卻不可能出現在藥王村。」
「哦?」烏謬為他的篤定而驚奇,「何以見得?」
「我們作了些……布置。」徐陵江斟酌用語,再度望向神王。
那就是聖域的手段不想被人所知了。烏謬聳了聳肩:「好吧,就算是如你所言,魂修混不進藥王村。那地方住的不是蠻人僕役就是凡人廚子,你想說兇手就混在這些人當中?那麼他們自己也要粉身碎骨。」
「不無可能。」皇甫銘想起這一路見聞,面沉如水,「不怕死的凡人,我已經見過不少了。引爆震山蠱沒什麼難度,只要他投准了位置就行。」
「我帶來的人,群情激忿,誓要討個公道不可。」烏謬輕笑一聲,「現在你要我告訴他們,兇手早就死在爆炸中了,粉身碎骨,連屍首都拼不起來?」
這樣的交代,可沒有半點說服力。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就算他把自己一起炸死了,也不過是個傀儡。」皇甫銘冷冷道,「這樣的大手筆,不似凡人所能決斷。幕後主使者,恐怕另有他人。」想將蠻人世界的精英一網撈乾,非但要有情報,還得有魄力、有膽識。
幕後之人,好大的胃口!
烏謬往後靠在船桅上,悠悠道:「既然真兇還隱在幕後,為什麼不能是你的姐姐?」
「廣成宮之行,我臨出發前才告訴她。就算她想籌劃布局,也沒有這麼快法。」皇甫銘沉吟道,「除非……」
烏謬涼涼接口:「除非她早就知道了。」
除非她在他的禁制之下,依舊還能悄悄對外通聯!皇甫銘微眯起眼,目光閃爍,回想過去三年她的從容不迫、不急不徐,她的心如鐵石、堅定不移。
如果她不是坐困愁城、遺世獨立呢?如果她一直都能從別人那裡汲取信心、堅定信念呢?
如果她和撼天神君,從來沒有斷過聯繫呢?
或許這就能解釋,為什麼他三年來的懷柔手段始終未能生效半點;或許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過去三年巴蛇始終老老實實蹲在大西南,沒有逾雷池一步。
因為他很可能隨時掌握著妻子的動向。
自己對她,果然還是太溫和了吧?皇甫銘心裡這樣想著,口中卻呵了一聲:「幕後真兇,也可能是別人。不希望盟會順利舉行的,恐怕不僅僅是寧小閒一個。」
烏謬哦了一聲,兩大神境互相打量,心中各自盤算。烏謬敏銳地察覺到他改口直呼了她的名字「寧小閒」,皇甫銘則在心中冷笑,這傢伙自己的嫌疑也很不小。
廣成宮盟會如果順利舉辦,更會助長聖域威望,這或許是沙度烈和摩詰天都不願看到的。不排除烏謬和陰氏兄弟在其中攪局的可能,就是不知道這次大爆炸他們知情幾分,抑或根本就是他們主使的?
烏謬抱臂看著他:「我且問你,如果此事真與寧小閒有關聯,你打算怎麼處置?」
皇甫銘舉起舉杯,一口悶盡,只覺這酒味又酸又澀,恰和他此刻心境極是應景。
烏謬輕聲道:「不若將她交出,以平眾怒。」
皇甫銘抬眸看他一眼,目光森冷。
烏謬也不為意,繼續道:「今時不同於從前,你還怕毀諾引動隱流出山?」三年前隱流是戰盟的中流砥柱,是蠻人討伐南贍部洲最大的絆腳石,聖域確有迫其歸隱的必要;可到了現在,泛大陸仙宗凋蔽、修仙者大勢力已去,隱流就算強盛一如當日,終也孤掌難鳴。
勝負將定,曙光在前,這時候中止雙方契約,損失並非難以承受。
虎嘯峰爆炸,將聖域推入了兩難境地。皇甫銘若將寧小閒交出來,當可以安撫其他蠻人貴族情緒,為聖域妥善處理此事贏取更充裕的時間;如果不交,則神王的目空一切、妄自尊大可就袒露無疑了,很可能激起其他蠻族勢力的聯合對抗。
陰生淵和沙度烈,很可能順理成章地沆瀣一氣,給即將穩定的大局再添變數。
連站在一邊的徐陵江都能隱隱嗅到,眼下短暫的平靜背後,隱藏著濃厚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