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門外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紅娘推門而入,有些訝異的笑道:「倒是奇了,凝湄請二位公子於她的居所一敘,二位請。」
如蘅偏頭看向佟如筠,舔舌做了個鬼臉,倒是跟只俏麗麗的孔雀剛鬥敗了對手一樣,得意極了,撩袍起身就要走。
「蘅…咳咳,蘅哥兒。」佟如筠有些不習慣的清了清嗓子。
如蘅愣了一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轉過頭去,紅娘瞥眼打量了眼前二人,嘴角噙起一絲笑意。
佟如筠優哉游哉抿了一口茶,方開口道:「我便不去了。」
說完佟如筠抬眼看向如蘅,如蘅微一楞,很快明白了,因而似笑非笑道:「好,那大哥你便在這兒好好品茶,聽聽小娘子們的小曲兒。」
佟如筠動作一滯,看向遠去的小郎君,不!小娘子歡脫的身影,不由無奈欲撫額。
紅娘帶著如蘅兜兜轉轉的從一道後門出了,眼前卻是豁然開朗,似是走進了大戶人家的院落一般,黃鶯啼鳴,蝶繞花襲。
穿過了花影間的卵石路,過一道垂花門,便見一道院子落在眼前,青瓦白石,隱在颯颯的竹林間,綠漆木匾抒著「湄樓」小楷,娟秀穠纖。
「公子請。」紅娘唇邊和然一笑,如蘅微微頜首走了進去。
樓內如樓外,簡單雅致,待入了一間屋內,花格窗下設著美人榻,榻邊紫漆描金海棠小几,几上一隻雙耳垂珠美人斛,插著幾枝嫣紅桃花,猶帶雨露。轉眼一道垂珠簾後隱著香塌,紅綃帳,掛著纏枝玉熏球。
西屋裡設著紫檀捲雲雕花長案,立在牆邊的黑漆鈿花紋格里擱滿了書籍。
「凝湄正在更衣,一會兒便出來,還請公子稍候。」
紅娘命人擺下了茶爐,點心,瞥眼見如蘅瞧著西屋,唇角勾起:「凝湄素喜詩畫,這好好的女兒閨倒弄得跟狀元郎的書房似地。」
如蘅泯然一笑,紅娘微微欠身:「公子在此稍候,紅娘便先下去了,有何事公子只傳喚便是。」
如蘅微微頜首:「勞煩了。」
紅娘笑而退下,如蘅不由的移步走進西屋,入目便是掛了滿牆的竹蘭圖,每一副皆風枝裊娜卻又遒勁不失力道,落筆如雲。
如蘅走向桌案邊,牙籤玉軸堆列,案前隔著汝窯棠式筆洗,氤氳著清水暈墨,青白釉筆架上掛著各式玉管小筆,案前放著掐絲纏枝香爐,沉水繚繞。
如蘅撿起案上的一張桃花箋,只有兩行雋雋簪花。
「江寒水不流,魚嚼梅花影。」如蘅啟唇而念。
裊繞於口,如蘅環看屋內,垂眼看向手中的箋紙,或許,這個叫凝湄的女子並非一般媚語惑人之人。
門再一次「吱呀」被推開,如蘅抬眼望去,只見一名穿著半新的蓮青斗紋素紗裙的女子走了進來,月容雲發,只並著一支蓮蓉玉簪,肌膚白皙,一束陽光從窗縫裡穿過,落在她的身上,淡淡的暈著一層光影,肌膚勝雪,想來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再妥帖不過了。
如蘅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卻見那女子倒也毫不忌諱的打量回來,雖然那眼神極輕,極淡,但如此被一個人盯著看還是頭一次,如蘅難免有些不自在的微微瞥開了頭。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極輕的笑聲,如蘅抬眸看去,卻見女子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待定睛看去,她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倒是信步走向擱著茶爐的桌案邊,抬手一撩裙邊坐下,好整以暇的揭開一個小青瓷盅,素手捻起小鑷子從中夾了翠綠的茶葉小心擱進茶爐中。
瞧著那悠然自得的樣子,如蘅嘴角微抽,明明自個兒是爺,為什麼有種當姑娘的感覺。
「煮茶當要沸至三分,若是過了,味道反倒要壞了,公子不要來坐下品一番?」
如蘅轉眼看過去,只見那女子勾起一絲淺笑,雲淡風清卻能撩撥一池清淺,如蘅倒也不猶豫,撩袍便走了過去,咯噔坐下。
「早聞凝湄姑娘隨性自在,灑脫至極。」如蘅挑眼淡淡瞥了那女子,勾起一絲揶揄道:「如今,果然聞名不如一見。」
如蘅挑起眼角觀察著眼前的人,沒錯!她就是故意想觸她的怒意,作為試探。
然而眼前的凝湄非但沒有絲毫的嗔怒,反而眼角笑意更深,彎起嘴角,縴手取過墨色煙雨的青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