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來的錢……哪兒來的錢?!
安素素腦子裡不停盤旋著這句話,冷汗一層一層地冒了出來。
要怎麼說?
說鋪子裡沒有虧錢?
可——
「我有沒有看錯,祖母派個信得過的賬房先生去查查就知道了。」
萬一老太太真派人去查,她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瞞不住!
「母親。」她最終放低了音量,一臉愧疚與隱忍,「是,鋪子……的確沒賺什麼錢。」
老太太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失望,沈氏當家時,鋪子雖賺的不多,可到底有所盈餘,如今到了安素素手中,竟虧了那麼多年。
「那咱們家的錢打哪兒來的?」老太太看了楚芊芊一眼後,問。不怪她多心,別的院子尚且不論,單單是福壽院,一個月的開銷便有百兩之多,這還沒算安素素買來孝敬她的古玩與首飾——
安素素拿帕子擦了額角的冷汗,低垂著眉眼說道:「本不想告訴母親的,但既然母親問起,我也就實話實說了。」
屋內,又靜了一分。
在這種詭異的寧靜里,安素素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這幾年,京城的生意不大好做,不止我們楚家的鋪子,別家許多鋪子也虧了本,我怕母親和老爺擔心,便沒告訴你們,只用自己的嫁妝填上了。」
安家有沒有錢老太太不知,歐陽家卻是富可敵國。被滅門後,歐陽家的財產一半被皇家接管,一半被族裡收走,但安素素母女也不是一分沒撈到。
老太太神色稍霽:「你也真是的,不賺錢就不賺錢,何必瞞著?還自己掏了那麼多腰包。」
話落,又覺著不對,既然嫁了楚家,那些錢就是楚家的,哪裡又算掏她的腰包?
清了清嗓子,又道,「唉,家道艱難,你就該告訴我們,還如此揮霍做什麼?你看看,花了這麼多錢,日後留給瑾兒的嫁妝便少了。」
分明是愉快的語氣!
安素素的嫁妝只有兩個用途,一,留給歐陽瑾,二,貼給楚家。貼給楚家越多,留給歐陽瑾的就越少,又不是親生的,老太太自然偏向第二種。
安素素含羞地抿了抿唇:「在我和瑾兒心裡,都是以楚家為重的。」
老太太心滿意足地笑了。
安素素暗暗鬆了口氣!
誰料,這口氣還沒松完,那邊,楚芊芊再度開口了:「不必叫郡主破費。我娘是嫡媳,這錢,該她來花。郡主貼了多少,我娘,一分不少地還給郡主。」
此話一出,屋子裡陷入一片怔愣。尤其王媽媽,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夫人窮成什麼樣子她還沒看見嗎?這五年,沒餓死都是奇蹟了,又哪兒來的錢?
「嫁妝。」
她說,嫁妝?!
是的了,沈氏嫁過來時也是隨了嫁妝的。沈家是江南望族,在京城並無田莊店鋪,便折成了金銀珠寶陪嫁。當年,僅是運輸嫁妝的車隊,就占了滿滿一條街。
後面沈氏隨著楚芊芊離開楚家,嫁妝便落到楚老爺手中了。而楚老爺愛重安素素,自然又全部交由安素素保管了。
手中握有兩份嫁妝,安素素不會傻到真用自己的錢貼補家用吧?換做誰會?反正她不會!
思及此處,老太太渾濁的老眼突然迸發出兩道犀利的鋒芒:「王媽媽,夫人的嫁妝呢?你快拿著單子去庫房清點一下。」
安素素的腿,瞬間有些軟了,不管當家的,還是當官的,都經不住一個「查」字,誰身上沒點兒葷腥?誰手中沒點兒貓膩?不查,則高枕無憂,一查,那可都是要栽大跟頭的。
捏緊了帕子,安素素道:「母親,母親,還是我去點吧!王媽媽年紀大了,別做這種累活。」
王媽媽最討厭別人拿她的年紀說事兒,弄得好像她不中用了似的:「老婆子我的筋骨好得很,不牢郡主費心。」
「可是,可是……」安素素站了起來,一雙眼睜得老大,「今天都這麼晚了,那麼多嫁妝又不是一時半會兒點得完的。改……明日再去吧!」
楚芊芊淡漠地眨了眨眼:「全是些金銀珠寶,好查得很。」
王媽媽去了。
安素素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不明白一個稱病不請安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