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
一道單薄的身影走在永巷的小道上。
時不時有太監宮女迎面走來,她全都施禮避讓,動作行雲流水,叫人絲毫看不出她只是個初來乍到的才人。
尤其她對皇宮的熟悉程度,連許多有經驗的嬤嬤都比不上。
可不是比不上麼?她前世做皇貴妃的時候,不知把皇宮走了多少遍呢。
歷經兩任皇帝的後宮,雖然格局上有了些許改動,但十天以來,她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
至於東宮,她沒住過,但因著世宗在位時並無太子,也沒旁人住過,她倒是在裡邊兒溜達了幾回,只是要找准小寶的寢殿,仍舊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諸葛夜的……卻是一眼就看到了。
因為,她認得那個在徐州見過的太監。
太監姓孫,四十來歲,眉清目秀,皮膚纖白,看上去是個精明能幹的。
他擰著一個食盒,食盒裡隱隱飄著一股藥香。
整個東宮,需要吃藥的,只有那個無恥下流的諸葛夜了。
楚芊芊不動聲色地端著手中放了一套新衣衫的托盤,不遠不近地跟在了孫內侍身後。
如果她運氣好,說不定能在諸葛夜的寢殿碰到小寶。
至於諸葛夜那個禽獸,上天保佑,一輩子別再見到他了!
孫內侍把食盒擰進一個內殿。
不多時,傳來他與小宮女的談話聲。
「兩位殿下呢?」
「回孫公公的話,太子殿下抱著長孫殿下去陪皇后娘娘用晚膳了,應該差不多快回來了。」
楚芊芊暗暗點頭,聽這話,小寶是跟諸葛夜住一塊兒的,那麼她只要守在諸葛夜的房間,便能順利見到小寶了。
一念至此,楚芊芊等孫公公與小宮女離開後,捧著衣衫進了內殿。
一開始,她還有些忐忑,怕東宮守衛太森嚴不好混進去,於是自己做了個尚衣局的令牌,但一路走來,竟是半個看守都沒有,就連諸葛夜的臥房,都在小宮女與孫內侍走後,空無一人了。
楚芊芊暗罵諸葛夜粗枝大葉,她一個才人都混得進來,若是有些經驗的刺客也混進來怎麼辦?他死了傷了不要緊,她心疼她的小寶!
安全是指望不上了,不知道住宿環境怎麼樣!
楚芊芊把托盤放在桌上後,開始審視父子倆的房間。
不得不說,這個屋子,兩個爺們兒住的屋子,還挺溫馨的。
所有家具,不論桌椅板凳多寶閣,全都沒有稜角,而且能被小寶碰到的邊緣,桌子邊緣,椅子扶手等等,又全都裹了一層皮革,這樣,即便小寶一不小心摔倒,也不至於磕傷或磕得太疼。
就這點來看,倒是比度假山莊貼心許多。
多寶閣上,沒有琳琅滿目的金玉瓷器,一應小孩子的玩具,並幾幅字畫與小屏風。
再看正對著床的牆壁上,掛著幾幅小寶的手印與腳印,作品下還附了日期:正月初一辰時、二月初一辰時。
辰時,是小寶出生的時辰。
楚芊芊情不自禁地拿手貼上了那些手印腳印,兩個月不見,好像……長大了一些呢。
這兩個月,小寶到底過得怎麼樣?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有沒有生過病?有沒有哭著找她?會不會已經忘了她?
想著想著,心裡像被刀子剜了一塊似的,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楚芊芊隨手擦了淚,來到梳妝檯前,想看看有沒有把人皮面具給哭出端倪,卻發現梳妝檯上除了父子倆的發冠與梳子外,還擺了許多女人用的東西——雪花膏、胭脂水粉、珠釵環佩……
這屋子,莫非還有女主人?
那個混蛋不是都昭告天下說她死了麼?
啊,對了,他有個靈側妃,據說……是自己的外甥女兒。
皇家人,果然重口!隔了一輩還能湊成一對。
就不知那個側妃對小寶怎麼樣,會不會欺負小寶?
此時的楚芊芊,儼然沒了觀看三口之家的興趣,耷拉著腦袋,在地毯上坐了下來。
自從那晚被冰水泡過後,她變得越發怕冷了,二月天,溫度早不徹骨,她卻沒坐一小會兒便冷得抖了起來。
無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