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里,靳觀的手揚起,掌心處顯照著靈光,虛虛的從他的臉上抹過。
他看去時,身形狼狽,可實際上,那臉上的焦黑與劃痕,盡都是純粹的太陰雷霆法力劈落的痕跡,不含任何道與法的氣運波動,更沒有甚麼凌厲的殺機造成不可彌合的損傷。
因而,當靳觀掌心之中的靈光刷落的時候,他臉上的焦黑顏色便已經抹去了,連帶著那些原本翻卷出些許嫣紅血肉的裂痕也隨之愈漸彌合起來。
但是敗了就是敗了。
就像是哪怕他已經收拾好了面容,但是那剛剛狼狽的情形,也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自己的心神記憶之中,烙印在了四面看台上旁觀的諸修眼中,烙印在了楚維陽的心神記憶裡面。
原地里,靳觀站在決死法壇下面,仰著頭,看向立身在法壇中央處楚維陽的清瘦身形。
他努了努嘴,似是想要開口說些甚麼。
駁斥楚維陽的無禮?已經定勝還要用這樣狠辣且不留手的手段?
喝罵楚維陽的殺人誅心?要用劍意的外相來刻意地對付乾元劍宗的道子,這和在程玄中的面前施展水遁法有甚麼分別?
可最後,靳觀也只是努了努嘴,卻甚麼都沒有說出來。
愈是有這樣的情緒反應,便愈是證明著,自己是真真正正全方位的挫敗在了楚維陽的面前。
從劍氣法力的繁浩,甚至是招式變幻的極盡精巧。
都輸的一敗塗地!
他要試一試楚維陽成色的唯一結果,便是讓自己成為了今日裡最扎眼的那個——唯一一位接連敗落兩次,失去繼續登壇演法資格的鼎盛大教道子。
但此刻,除卻謝姜以及他所熟識的幾位玄門同道,已經很少有人會再將目光長久的落在靳觀的身上了,此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將目光落在了立身在法壇之上的那道清瘦勻稱的身形。
雖然所有人都明白,駐足在築基境界,法力的渾厚與否,在不進行式趕盡殺絕的鬥法時,實則沒有太多的分別。
真正能夠教這一境界的修士分出強弱高下來的,是道與法的高卓與否,是有沒有在自己的性命之中種下真正堅實的道途根基。
可即便是如此,伴隨著此刻楚維陽身上的修為氣機猛然間狂漲,伴隨著那渾厚的法力氣韻不斷的自他的周天經絡之中奔涌,那愈演愈烈的氣勢教他的氣機不斷衝擊著某一道極微茫孱弱的藩籬。
直至此刻,這些表徵都在告訴著諸修一件事實,這個勝過兩位鼎盛大教道子的人,甚至只是初窺築基境界,甚至沒有晉升入築基期二層。
也正因為這一點,尤其凸顯著楚維陽雷法才情的難能可貴。
但此刻,楚維陽卻沒有心情再去觀察別人是在用怎樣的神色來看待自己。
那些渺遠的情緒開始被從心神的最深處翻騰起來,在那濃烈的恨意之中,楚維陽開始品嘗到一種好似是用勝利,用對於劍宗修士的勝利來從其中澆灌出來的美好事物,那是無形無相,卻又教楚維陽從心神而直到血肉的末梢都感覺到甜美的美好事物。
事實上,這一刻,楚維陽所正在晉升的,遠不止是修為進境的提升,那一同蒸騰至沸狀的,遠遠不止是楚維陽的氣海丹田,緊隨其後的,還有那四肢百骸之中愈見渾厚與堅韌的氣血!
那是《雷海洗身經》,幾乎要在楚維陽的竭力遏制之下,都要因著楚維陽的這種享受甜美的美好情緒而自行運轉開來。
這本就是這部雷霆煅身法門的要旨所在。
可是縈繞在決死法壇上的玄光護罩仍舊未曾撤下。
於是,幾乎下意識地,楚維陽偏頭看向了皇華宗的道子張都,用那種喜怒交織著,在
幾近於癲狂之中映照著森森鬼蜮的眼神,看向了張都!
好似是隨著楚維陽氣機的迸發,這種眼神本身,也真箇具備了切實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