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伯被那兩個人販子傷得很重。
南市唯一的郎中來看過,卻說他年歲已大、無藥可醫。朱珠兒大怒,命人將郎中打出門去,又從北邊快馬綁了一個過來,拿著彎刀抵在人家脖子上要他開藥。
新郎中也真是無奈,內外傷的藥方各開一堆,末了又忍不住多說一句:「死生之事,全看造化」,險些又討一頓臭罵。
至於葉佐蘭與葉月珊之事,朱珠兒多少也知道一些,因此並未刁難,只讓瓦兒顧好他們一日三餐,再不與他們多話。
姐弟二人自知連累了忠伯,這幾天也閉口不提出城之事,日日幫著煎藥端湯,忙進忙出。
只可惜人生無奈,三天之後,忠伯還是撒手人寰了。
陸鷹兒命人從東邊的那進別院裡抬出了一口棺材,將忠伯的遺體裝殮進去,又在院子裡搭了一個簡樸的靈堂。
沒有人前來祭拜,整日裡只有朱珠兒找來的一個老和尚喃喃誦經,葉佐蘭與葉月珊兩人跟著燒紙。
紙灰裊裊、梵音陣陣,越升越高,最終都無影無蹤,無跡可尋了。
出殯那天,葉月珊哭得很兇,淚水撲簌簌地落在棺材蓋板上,滴滴答答。
向來對她視若不見的朱珠兒突然吼道:「不許哭!」
葉月珊嚇了一大跳,渾身瑟瑟發抖。
葉佐蘭正想將她護到身後,卻又聽朱珠兒冷笑了一聲。
「在南邊,眼淚又叫『軟骨湯』。你每多流一滴,心腸就比別人軟一分,骨頭就比別人矮三寸。若是想要讓人心甘情願地當奴隸,首先就得讓他們哭,哭爹哭娘、哭病哭傷,哭家道中落、哭人心不古……當他們哭夠了、哭累了,怨氣也消了,脾氣也沒了,自然就好打磨了……所以你要再哭,我就把你賣到南市裡頭去!」
葉佐蘭悚然一驚,恐懼之餘隱約又醒悟出了什麼道理。而葉月珊則嚇得一把捂住了嘴,只是哽咽著,再不發出半點聲響。
忠叔的棺材被就近埋在南市西邊的一處高崗之上,五年前,這裡早就埋了朱珠兒的母親。此刻夫妻二人倒也算是在黃泉下團聚了。
棺材入土,祭拜完畢之後,朱珠兒這才轉過頭來看著月珊和佐蘭姐弟。
「你們兩個小討債鬼,我是真不想管你們的屁事……可是倒也怪我跟了這個干斷子絕孫活的死鬼,這麼多年都生不出半個冬瓜。老頭子才會錯把你們這兩個小討債鬼當做崽兒來養了!」
說到這裡,她狠狠地白了一眼站在身旁,還不到她肩膀高度的陸鷹兒,接著嘆了一口氣。
「也罷,就當是完成我爹遺願,免得他做鬼也要來纏著我們。再過兩天,就送你們兩個出城去……不過這幾天,你們也別閒著,去幫忙做事,聽到沒有?!」
葉佐蘭自知寄人籬下,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唯有點點頭,答應下來。
這之後的幾天,姐弟二人依舊住在倒座房裡。朱珠兒要葉月珊幫忙打掃前院,又命葉佐蘭陪著瓦兒一同去外頭買菜。只要他們好好做事,倒沒有絲毫額外的刁難。
只是葉佐蘭提出,自己身份特殊,貿然外出恐怕會惹來麻煩。朱珠兒卻不以為然,拍著胸脯說「老娘回來了,出了什麼事,自然有老娘頂著!」
卻沒想到,葉佐蘭頭一回出去買菜,還真就遇上了事兒。
在一處賣大蔥的攤位前面,他就那麼隨便掃了一眼,居然發現了一個眼熟的傢伙——正是幫那兩個人販子在門口把風的瘦猴。
忠伯出事之後,朱珠兒早就提著兩把菜刀,領著一伙人往南市尋過仇。奈何人販子們互相庇護,只說那兩個人連夜逃出城去了。朱珠兒不信,命人一連在南市蹲守了幾日,都一無所獲。
葉佐蘭見到了瘦猴,倒也不動聲色,立刻回去告訴了朱珠兒。朱珠兒一聽,拍著桌子大叫了一聲「好!!」,立刻氣勢洶洶地跑到東院,將在那裡忙活的陸鷹兒提著耳朵捉了出來。
「老公,老娘要報仇!」
陸鷹兒陪著笑臉道;「夫人要報仇,儘管領著人去便是了。關……關為夫什麼事?」
朱珠兒開門見山:「把寶給我!」
「寶?!」陸鷹兒依舊裝傻:「什麼寶,哪件寶?你要寶做什麼?」
「最大的那件寶!」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