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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被陸鷹兒夫婦從外地領來的那些個男子,如今全被叫到了後院裡排成一行。
這段日子,朱珠兒並不在飲食上虧待這些人,偶爾還有幾頓肉吃。絕大多數人已經不像當初剛來時那麼疲憊瘦弱,可惜眼神卻依舊是木訥的,如同死水一灘。
陸鷹兒穿上一身莨紗縫製的黑色衣衫,頭上包著黑巾。又叫瓦兒和佐蘭兩人手捧物什,一左一右的站立,儼然兩個護法童子。
至於朱珠兒和葉月珊,則各自留在屋子裡,嚴禁出入。
只聽陸鷹兒清了清嗓子,朝著眼前的男人們大聲喊出了幾句話。
「諸位兄弟,都是老實人家出生。吃得是黃土裡長出來的米,承得都是父精母血的養育之恩。這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可是眼下,諸位卻將要行淨身的大儀式。斷了欲情孽根,也就斷了香火、斷了家緣。從今往後,你之身非己身,也不再屬於家族父母。你就成了皇上的人,這輩子要以宗室為天。你們之中,若是有人不服,還想回家盡孝,現在還可以自行離開。只不過,從此往後,一切死生聽憑自主,再與我刀兒匠沒有半點瓜葛!」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陸鷹兒停下來喘氣。又用比刀刃還要雪亮的目光,環視著周遭所有人。
沒有人出列,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動一動。
陸鷹兒似乎滿意,於是點了點頭繼續喊道。
「本朝的天子,素來就以仁愛治國。因此這淨身的儀式,也與前朝有所不同。但凡淨身之人,無需割勢,只需剔除雙丸。可是,這切膚之痛,依舊能叫人肝膽俱裂!更不用說那些體質稍弱、久病纏身的人,立時死去的也不在少數。你們若是害怕,此刻依舊可以離開!」
這一次,葉佐蘭看見有兩個身材矮小的男子微微變了臉色。可還是沒有任何人選擇退出。
倒也是,能夠跟著陸鷹兒他們千里迢迢來到詔京挨這一刀的,十成十的都是窮苦人家的子弟,根本就沒有什麼後路可退。
一旁,陸鷹兒又開始大聲喊話。
「淨身之後,始為中人。在宮為奴,聽憑差遣。雖得溫飽,不復自由。生前孤獨寂寞,死後亦不得歸葬故園。你們若是害怕,趕緊速速離開!」
列成一隊的男子們已經全部低下了頭。安靜中隱約可以聽見啜泣的聲音。可是一如既往的,並沒有人退縮。
「愣著幹什麼?!快點發啊!」
葉佐蘭忽然被陸鷹兒點到名字,嚇得打了個寒噤,這才將手上抱著的淨身文書分發到那些人的手上。
文書是內侍省擬定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與淨身有關的瑣碎細節,本意是告知儀式的危險,以及淨身之後數日的休息養護。
然而前來淨身的這些人,全都大字不識,也只是拿過來隨便翻兩翻,就在上頭按下了手印。
葉佐蘭再將按了手印的文書重新收回來,交到陸鷹兒手上。陸鷹兒核查完畢,滿意地抬起手來指著東面。
「那就拜祖師爺去罷。」
眾人魚貫進了東邊小院。入得門來,正是當日葉佐蘭曾經見過的堂屋。
此刻,堂屋前面已經站著包括柳兒在內的三名已經淨身完畢之人。
柳兒他們是上一批進入東院接受淨身的。那批人的運氣不錯,二十人里活了十三個,其中十人應召入宮;餘下三人就養在東院,以備不時之需。
此刻,已淨身的和未淨身的打了照面,都面面相覷沒有什麼言語,就連在一旁觀察的葉佐蘭都感覺到了氣氛的僵滯。
還是陸鷹兒道:「入了宮,大家都是同僚。有什麼想說想問,要打招呼的,趕緊吧。」
眾人還是好一陣沉默,不知是哪個愣頭青傻傻地問道:「那個……要疼多久?」
三個已經淨了身的,你看我我看你,還是柳兒紅著臉回答道:「養得好,一二十天。養不好……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好了好了。」陸鷹兒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拜祖師爺去罷。」
刀子手的祖師爺是華佗,而東院裡頭供奉著的卻是宦官的祖師爺,司馬遷。
葉佐蘭卻是有點不明白了,司馬遷畢竟不是宦官,也不是自願淨身。怎麼就成了這一行的祖師爺?然而他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