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望秋公大人海涵。」
「哼,倒是會說話。」
戚雲初也不與他計較,嘴角依舊噙著一抹冷笑,轉而問道:「聽說……你前幾日經手彈劾了一樁大案?」
葉佐蘭的心臟頓時又是一抽。
傅正懷急忙自謙道:「有勞秋公關心了。卻也算不上什麼大事,那都水使者監守自盜,被人擊鼓告到御史台來,下官只是據實以報……實在是不敢忝占功勞。」
「傅大人,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了。」
戚雲初低頭撫弄著無名指上的那枚青金石戒指,慢條斯理地說道:「唐大人可是在聖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前,說了你不少的好話呢。」
傅正懷臉上的得意之色愈發地明顯了,他嘴角抽動了兩下,趕緊低頭衝著戚雲初拜了一拜:「下官還得多多仰仗秋公大人與唐大人的提攜。」
「提攜是肯定的。不過……」
戚雲初終於又看向傅正懷,目光中故意帶著一絲疑惑:「我聽說……你與彈劾的都水使者葉鍇全曾是同年的進士,平日裡私交甚篤。怎麼突然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傅正懷愣了一愣,忽然嘆了長長的一口氣:「不瞞秋公大人,我與那葉鍇全的確曾經是同窗好友。可我實在是萬萬地沒有想過,這葉鍇全平日裡道貌岸然,私底下竟然是那種監守自盜的人……有道是法不容情,下官一日司職於御史台,就一日看不慣那些貪贓枉法之事。因此,即便他是親如兄弟之人,也一樣不會心慈手軟!」
這話說得是好一派冠冕堂皇,傅正懷自己似乎都沉醉在了其中,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
然而葉佐蘭卻聽得怒火中燒,猛地抓住手邊上的一枚蜜桃,卻感覺到戚雲初的手慢悠悠地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戚雲初仍是不緊不慢道:「有人私下裡告訴我,那個葉鍇全在獄中喊冤,說是被人栽贓陷害,還說了不少你的壞話。」
傅正懷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朝前邁出一步,用手捂著心口道:「黃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傅正懷自問從未做過栽贓陷害這等齷齪之事!倒是那葉鍇全本就心高氣傲,如今被打回原形,入獄之後就有點神志不清。秋公若是點頭,下官願意與他當面對——」
他正說到氣憤填膺之處,聲音卻忽地戛然而止。
原來是葉佐蘭再忍不住,抄起手裡的蜜桃,狠狠地擲中了他的腦袋!
「啪」地一聲,熟透了的蜜桃在傅正懷的腦門上開了花,留下一道甘甜芳香的汁液。
傅正懷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戚雲初也收起了百無聊賴的表情。
四周圍的所有人,全都再一次地安靜了下來。無數雙仕人與宦官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射在了葉佐蘭的身上。
是驚愕,還有畏懼。
他們怕的是我——葉佐蘭在心中這樣對自己說道。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向後仰去,正好倚在戚雲初的肩膀上,又故意指著傅正懷的鼻子怒罵道:
「你這老傢伙,哪裡來這麼多的廢話!都說了叫你別進亭子裡來,掃了本王的雅興!」
「……」
傅正懷臉上的酒氣早就已經褪得一乾二淨了。此刻,他面黃如紙,嘴唇則毫無血色,過了好一陣子才倒退著挪動起來,一點點地出了雙環亭,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葉佐蘭又用冷冰冰的目光,掃視著眼前的所有人。
「看我幹什麼,還不喝酒?!」
眾人如夢初醒一般,這才慌忙不迭地收回目光,硬著頭皮互相敬酒。
含笑旁觀完剛才發生的這一幕,戚雲初招手命人放下了亭子周圍的紗幔,徹底阻隔了那些人戰戰兢兢的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