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宮被重新請進了屋內,陸幽則被支去休息。
直到院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唐瑞郎這才嘆出長長的一口氣,扭過頭來看著老尚宮。
「晚輩謝過神醫救命之恩。」
老尚宮點點頭,和藹道:「你有什麼問題,但說無妨。」
唐瑞郎便開門見山道:「您能不能告訴我,剛才一直陪在我身邊的那位……他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
「你不記得他了。」
老尚宮並無任何詫異,仿佛只是陳述著早就料定的事實。
唐瑞郎苦笑道:「我不但不記得他,還不記得我自己是誰,更不記得那個什麼太子和這前後所有的事……可我最想知道的,還是剛才的那個問題。」
老尚宮這才回答:「他叫陸幽,是內侍少監。」
「內侍?!」唐瑞郎驚詫,「陸幽……他居然是個宦官?」
老尚宮仿佛惋惜:「莫非……連你也要看不起他。」
「當然不會!」
唐瑞郎不假思索地否認,旋即又滿懷期待地看著老尚宮。
「聽起來,您仿佛知道我與陸幽的關係。能不能請你全都告訴我?」
老尚宮卻道:「你自己去問他,豈不是更加方便?」
「唉,我倒是想問。可一開始沒問出口,再想問就更難了。」
唐瑞郎唉聲嘆氣:「我看他剛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實在於心不忍。又想著說不定過一會兒就能全都回想起來,可直到現在,腦子裡依舊是一片混沌。」
「記不起來,倒也算正常。」
老尚宮緩緩道來:「你中得那種食錦蟲之毒,原本就是用來模糊人的意志,操縱他們的內心。如今毒素雖然祛除了,但是餘威尚在。在一段時間之內,它還會持續攪亂你的頭腦。你的記憶並沒有丟,只是你的頭腦被毒素麻痹了而已。」
聽了解釋,唐瑞郎多少鎮定了些,卻又追問:「一段時間……那是多久?」
「少則十餘日,多則半年有餘。」
「最少都要十多天?!剛來一個太子我就沒辦法應付了,半年?這叫我如何熬過去?陸幽說您是神醫,您可幫我想想辦法吧。」
老尚宮卻搖頭:「我已經救下了你的性命,至於恢復得如何,恐怕只能依靠你自己。多食用一些補腦解毒的食物,或許可以好得快一些。你且好自為之。」
說罷,徑直離去,只留下唐瑞郎一人若有所思。
次日,在柳泉宮停駐了兩日的太子一行,中斷春蒐圍獵,班師回朝。唯有內侍少監陸幽與黃門侍郎唐瑞郎,因為護駕有功,特許留在離宮休養。
大班人馬離去之後的離宮,又恢復了昔日的靜謐。眼見閒雜人等離去,陸幽乾脆搬進了唐瑞郎居住的院落里,對外只稱彼此好有個照應。
唐瑞郎的身體底子本就不錯,再加上老尚宮仁心仁術;第二天一早,他的手腳就恢復了知覺,甚至還能夠微微活動活動。
陸幽見狀,欣喜不已。別的事情一律不管不顧,只專心陪伴著瑞郎,只盼他早日康復。
這天午後,他正將唐瑞郎半扶半抱到院中曬太陽,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逗狗。忽然聽見門外一陣腳步聲。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就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秋公大人?」陸幽愣愣地看著近在眼前的戚雲初:「……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怎麼,我如何就不能來了?」
戚雲初徑自邁過門檻,目光在院中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了唐瑞郎身上。
唐瑞郎早從陸幽那裡記住了戚雲初的身份,此刻也能從容問候。戚雲初卻只瞥了他一眼,並不回答。
屋內昏暗,陸幽便也請戚雲初在院中的石凳子上坐下,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盞茶。
戚雲初喝了一口茶,直截了當地問道:「聽吳徹說,那鬼戎的巫醫,似乎想抓宗室子弟?」
「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似乎太子並不相信。」
說著,陸幽又將發生過的事,夾雜著自己的判斷複述了一遍。
戚雲初聽罷點頭,首先給予肯定:「比起趙昀,我更相信你的判斷。」
然而頓了一頓,卻又將話鋒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