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園的這番對談之後,陸幽又去臨霜殿裡找了葉月珊。將自己與瑞郎的抉擇告訴與她知道。
葉月珊自然是萬分歡喜。不過因為她從未向趙暻提及與陸幽之間的姐弟關係,此刻也就不方便直接傳話,而央求著陸幽主動去向趙暻示好。
陸幽拉不下這個臉去找趙暻,倒是由唐瑞郎揀了個日子在雀華池上設了一艘遊船,船上專辟一室雅局,請來陸幽與趙暻三方見面。
自從柳泉城郊外的圍場一別,這還是陸幽第一回與趙暻見面。記憶中總是玩世不恭的康王,此刻仿佛褪去了偽裝,臉上不再掛著虛偽的笑容。
三個人都是十分聰明的人,倒也省掉了不少無益的試探與周旋,很快就將最為核心的利害關係擺在了檯面上,唯獨沒有提及鬼戎巫醫和宗室蠱毒之事。
那趙暻倒也痛快,馬上就承認了江啟光的確是自己的人,而蕭家也已經答應了,願意與他攜手將趙昀拉下太子之位。
&下,看著父皇的身體一天天好轉,監國的權利隨時可能會被收回。平康坊之亂後蕭家與他徹底決裂,而有關於趙陽之死的『流言』,隨時隨刻都有可能傳進父皇和蕭後的耳中。我若是他,恐怕這幾天是寢食難安了。」
說到這裡,趙暻手裡捏著酒盅,輕輕地撞了一下桌面。
&這樣一個剛愎自用的草包,總不會還有人期待著他能夠成就一番偉業吧?若不是那一份嫡子的血統,有誰還去理會他這種瘋子?」
唐瑞郎敬了趙暻一杯,應和道:「太子不得人心,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若是假以時日,皇上應該遲早都會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趙暻與他一飲而盡,笑道:「只希望不要太遲。」
陸幽一直靜靜看著二人對酒,忽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話。
&然如此……那敢問殿下,若是日後繼承了大統,有沒有想過要做一位什麼樣的帝王?」
趙暻歷來對他都是很感興趣的,此刻也立刻放下了酒杯,笑吟吟地看著他。
&現在可以對著你們說出一段慷慨激昂的話來,許諾將會成為開國以來最為賢明的聖賢帝王。但是實際上呢?誰都知道大寧朝走到當今這個份兒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功,沉疴頑疾,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痊癒的。」
說到這裡他更加重了語調:「我只能夠說,我會儘自己最大的所能去改變大寧的現狀,所謂盡人事、安天命,僅此而已。」
&人事、安天命。」
陸幽輕輕重複這六個字,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容我再請教殿下——平康坊的那場慘劇,是否也是一樁『人事』?」
趙暻皺了皺眉頭,然後才明白過來:「平康坊之事,與我絕無任何干係。不過看那江啟光的個性,倒是的確很有可能會做出煽風點火的事情來。」
說到這裡,他倒是感慨起來:「江啟光的恩公乃是我外公的門生。我聽說他少時懷才不遇,很有些憤世嫉俗的念頭,因此個性也有些陰冷怪癖。奈何現如今我手下實在無才可用……瑞郎,你們以後可要多多幫幫我這個姐夫啊。」
唐瑞郎虛應了一聲,又偷看陸幽一眼。陸幽不理他,只顧著低頭戳著碗裡的豆腐。
那趙暻卻主動為陸幽斟了一杯酒:「聽說長秋公最近一直在柳泉城裡忙碌,不知道進展如何。」
陸幽謝過酒,淡然道:「那些抓起來的人都嘴硬得很,身體裡又都有蠱毒,審了沒幾天就一個個地死了。餘下兩個巫醫,一個服毒自盡,另一個不通大寧官話,整天神神叨叨的,據說身體裡也有蠱,不知能活到什麼時候。」
趙暻哦一聲,繼續喝著酒。三人沉默了有一整子,期間唐瑞郎一直都在默默地給陸幽夾菜。
趙暻盯著陸幽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菜,意味深長地感嘆道:「你們兩個感情,真好。」
&是當然的了。」唐瑞郎大言不慚,伸手拍了拍陸幽的肩膀,「哥們兒可是過命的交情。若是沒有他捨身相救,我這條命啊早就交代在柳泉城裡嘍。這恩情,兩三個雞腿怎麼報得完?來,吃菜吃菜!」
說著,又往陸幽碗裡丟了一塊燒肉。
陸幽表面上裝作很淡定,其實心裏面已經炸了毛。他裝作撿東西,左手偷偷地伸到桌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