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業坊,當然不是再回到外淨坊那個不祥之地。
入城之後,陸幽特地取道西市,購入了一些金帛紙錢,唐瑞郎愕然反應過來:「怎麼這個時候去上墳……難道說想告你姐姐的狀?」
陸幽瞥了他一眼:「你若是不想去,那就別去了。」
&去!」唐瑞郎連忙改口,「難得你願意帶我去,我怎麼可能反對。」
馬車離開西市,緩緩穿過半座詔京城,轉入了南部的大業坊。
自從陸鷹兒死亡之後,陸幽就再未踏足過這裡,但是多年形成的記憶卻不會輕易磨滅。
馬車停在了土坡下面,陸幽提著祭品,唐瑞郎為他打傘。兩個人徒步往上走。
朱珠兒死後,附近一帶再也無人靠近,更遑論打理。叢生的荒草掩蓋了黃土小路,灌木與小樹連成了一片。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泥濘之中,走到坡頂的時候,衣衫已經濕透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幾座墳冢依舊靜立在原地,前面還多了一間破破爛爛的茅草棚子,也許是朱珠兒生前搭建的。
陸幽找到了埋著父母骨灰的土包,將傘撐在上面。然後跟瑞郎兩人躲到茅草棚子裡,找到個燒紙錢的銅盆,生起了火。
&娘。這陣子發生了很多的變故,孩兒這次來,想向你們坦白幾件事。」
陸幽一邊往火盆里丟著紙錢,一邊低聲說道。
&一次清明節,我在這裡給你們讀了月珊姐姐的信。她在信上說,自己一切都好,在柳泉城裡日子過得太平……其實,她是在騙我。她一直被舅父和舅母欺負,差點性命不保;後來又被康王趙暻迷了心竅,被他誆進了東宮,成了太子身旁的眼線。現如今,太子已倒台,她被逼出了家,可肚子裡卻已經有了葉家的第三代……」
他喃喃低語,一點一滴地將這段時間來發生的種種娓娓道盡,然後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濁氣。
&恐怕已經沒有辦法叫她回心轉意,爹娘若是泉下有知,還請多多庇佑於她。
墳冢無聲,自然不可能做出任何的允諾。然而一番傾訴之後,陸幽卻覺得輕鬆了不少,終於又抬起頭去看唐瑞郎。
自從剛才開始,唐瑞郎就站在陸幽身旁。介於身份尷尬,他一直沒有敢於吭聲。此刻對上了陸幽的目光,這才解凍了似的回過神來。
陸幽伸手一把拽住了唐瑞郎的胳膊,叫他也學著自己在墳前跪下。
&今天是瑞郎陪我過來的。這些年,瑞郎一直都陪在我的身邊,關照我、維護我……我已經仔細地想過了,過去的恩怨與瑞郎無關,孩兒願意與瑞郎一路協行,無怨無悔。」
他的這一番剖白,來得實在毫無預兆。就連唐瑞郎都愣了一愣才回過神。
&伯母放心。」
他趕緊雙手伏地,恭敬道:「當年答應過您的話,這些年我一直記在心頭,未敢或忘。我對佐蘭情真意切,請您放心將他交給我,我一定會與他相扶相攜,白頭到老。」
&說什麼白頭到老!」陸幽赧然,小聲嘟囔著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
唐瑞郎也不躲不閃,兩人四目相對,自有不用言說的默契與溫情。
如此溫存了一會兒,陸幽這才再度開口:「爹,娘,孩兒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
說到這裡,他卻偷眼看了看身旁的唐瑞郎。
&年替我淨身的陸鷹兒說,我並沒有被他變成真正的宦官。而前些日子我也發現,孩兒與那些一般的宦官,的確有些不同之處。」
墳冢無聲,倒是唐瑞郎一下子跳起來,躥得老高。
&一等……這話什麼意思?不同?你不是宦官?你那兒……」
他鮮有語無倫次的時候,此刻是真的吃驚不小。
陸幽看著他的模樣覺得新鮮,更進一步道:「這就是說,其實我還能傳宗接代。」
&宗接代,找誰傳宗接代?」
愕然過後,唐瑞郎旋即又警惕起來:「葉家的傳宗接代這事我可真沒法幫忙。你剛才還說要與我一路協行、無怨無悔,總不會突然為了這傳宗接代的事兒,再弄出什麼么蛾子來吧?!」
陸幽心裡早已有了主張,卻故意反問他:「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唐瑞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