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法希爾心裡的老實話,他對這場戰爭哪裡有什麼想法,他連這場仗為什麼會打起來,至今都還沒怎麼鬧明白呢。
徐峻犯了個小小的經驗性錯誤,他高估了這位王子的能力,實際上這個時代的沙烏地阿拉伯人,已經整體落後於這個時代,而這種情況已經延續了很長時間了。
不是因為世界拋棄了半島區域的人民,而是他們整個社會選擇了自我隔離在世界之外。表面看這是個文化問題,實際上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宗教政治的衍生產品。
在利雅得的日子裡,法希爾的生活實際上非常簡單,每天上午抽出一兩個小時處理一些雜務,剩下的時間就是遊戲、狩獵、參加各種宴會,而後像一個普通阿拉伯男人那樣虔誠的讚美真神。
國王對這類王室旁系子弟的態度非常寬厚,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縱容,只要不對他與他後代的統治產生威脅,他會慷慨的滿足親戚們所有的要求。這是遊牧民族在歷史中形成的習俗,因為一個家族想要在半島那種惡劣的自然環境中生存下去,最基礎的條件就是所有成員團結一心。
法希爾有權力方面的野心,但是缺乏成就其野心的實力,同時他沒有接受過系統性的現代教育,對外面的世界依舊懵懂不清。法希爾對軍事和政治方面的認知,來自於他的酋長父親,以及部落長老們的悉心教導。而他對於戰爭的概念,依舊還停留在十五年前那一系列部落內戰的層面上。
那時候法希爾只有十多歲,卻也騎著駱駝,跟隨父輩奔赴前線,雖然只是站在指揮官的身邊觀戰,但也確實是開了一些眼界。不過這些經驗放到眼前這場戰爭上,沒有任何一點可以拿來借鑑的。
阿拉伯部族的戰術戰略,已經被這個時代所淘汰,當今世界第一等的軍事列強們,此刻已經進入了機械化和立體戰爭階段,而那些還處在世紀初至一戰末軍事技術水平的國家,在這些列強的面前,只能遭到無情的碾壓。
這一點如今的國府就是個極好的例子,依舊使用著一戰前戰術的國府陸軍,無論是軍事理論和戰術,都至少落後日本十年以上。國府的軍官養成,在後世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是一個諱莫如深的話題,內戰雙方都在刻意忽視,或者掩蓋著一個事實,那就是國府那座著名的軍校,是否真正具有與其地位相符的教學水平。
而抗戰初期在國府陸軍里擔任師長、軍長、乃至集團軍司令官職務的軍官,大都是清末至軍閥混戰時代培養出來的,他們死守著內戰時期的老經驗不放,手下官兵的戰術和訓練水平,甚至比不上清代末期的老北洋。
沙特軍隊和德軍的差距,已經不能用代差來衡量,這完全是兩種軍事文化跨越時空的碰撞。
如果法希爾是一個熱心於戰事的王室成員,那他還說不定能夠講出些有意義的道理來,可惜這位王子對現代戰爭的了解,恐怕都灌不滿一個水杯。
「這個尊敬的元首嗯」法希爾的額頭冒出了汗滴。
「我認為,這場戰爭,沙烏地阿拉伯王國必定會戰敗。」憋了十幾秒鐘,王子總算是湊出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呢?」徐峻語氣很溫和。
看來這個回答沒有問題,覺得摸准了德國元首思路的法希爾,暗自輕輕鬆了一口氣。
「因為德國是世界上第一等的強國,而沙烏地阿拉伯只是個貧窮的沙漠國家,不管是人口還是財富,沙烏地阿拉伯都無法和德國相比。德國還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和最強大的軍隊,你們打敗了法國和英國,征服了整個歐洲,據我所知,只有當年的羅馬帝國才完成了這些偉業,德國必定是世界的領導者,與德軍為敵是一種愚蠢的行為。」法希爾的思路靈活了起來,他竭盡所能的吹捧著面前的侵略者。
這時候他還能保留住思考能力,證明這位王子的心理素質還算過硬,換成別的什麼阿拉伯俘虜,能夠回答出一個整句就已經算不錯了。
「你說的很對,法希爾王子,我的部下沒有說謊,你確實見識不凡。」徐峻滿臉欣慰的點著頭說到。
「感謝您的誇獎,和智慧浩如大漠的您相比,我只能算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間牧人」法希爾謙卑的撫胸欠身。
「不用那麼謙虛,王子殿下。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