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華法案》?這跟一個黑吃黑的警察頭子有什麼關係?」韋爾貝嘴角微翹,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先生,你知道馬恩尼的底細?」克雷有些吃驚的問道。
「之前我稍微調查了一下,畢竟你親口向我提出了建議。」韋爾貝低著頭,繼續整理著手裡的文件。
事實可沒有言語裡講的那麼輕描淡寫,韋爾貝口中的稍微調查一下,實際上直接動用了國家層面的力量,新結交的共和黨盟友們非常賣力,部分機密資料直接來自於聯邦調查局。
「提起美國的《排華法案》...」韋爾貝從杯架上拿起水杯。
「我想聽聽你個人的看法。」
「這又是一次考察嗎?先生。」克雷從後視鏡里瞥了一眼後座。
「是的,如果你這樣認為的話...」韋爾貝喝光了杯子裡的清水,隨後把杯子放回了杯架上。
一八五零年加州正式加入聯邦,在進行第一次人口普查時,洛杉磯的記錄里就有兩名來自中國的居民,他們是一戶商人家的雇員,也是最早記錄在加州政府文件里的華裔移民。
隨著淘金潮以及之後的太平洋鐵路工程,大量中國人以勞工移民的身份進入美國。
而入境美國的華人身份,也呈現出兩極分化的態勢,除了占據大多數的貧窮底層勞動者之外,同時也出現了一部分有錢有勢的商人與鄉紳。
中國的海貿商人普遍缺乏安全感,因為滿清政府的吃相實在很難看,所以你說他們是「狡兔三窟」也好,「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也好,反正他們很早就開始向海外布局,轉移在海貿中積累下的巨額資產,並且在當地開枝散葉,延續家族的血脈繁衍。事實證明這一套確實非常有效,一直到二十一世紀都不顯得落伍。
在苦力貿易初期,美國加州政府並不排斥華人勞工,他們很需要外來的廉價勞動力與資金,當時任何移民只要符合憲法標準,都可以申請成為美國公民。
中國苦力價格低廉,工作起來任勞任怨,而且學習能力很強,只需要經過簡單的職業培訓,很快就能接手一些不太複雜的技術性工作,這一點是其他種族勞工無法媲美的,所以很快華人就占領了北美特別是加州幾乎九成的勞動力市場。
中國勞工因為語言以及生活習俗上的差異,喜歡集中居住在一個社區里,在那裡他們保留著自己在本國的風俗禮儀,甚至還給社區裡的街道與胡同起了中文名。
常年貧困養成的勤儉習慣,他們從不捨得在外面多消費一個便士的小錢,而是選擇把賺取的錢財儲存起來,然後交由會館轉遞迴國內。
當時所有苦力們幾乎都在腦後留著一條鞭子,倒不是因為他們有多麼忠於我大清,只是為了日後返回家鄉時,不會被官府當成亂黨拖出去砍掉腦殼。
在太平洋鐵路建設時期,華工占工人總數的百分之九十五,華工每個月的薪水起初只有區區二十六美金,雖然後期升到了三十五美金每個月,但還是不如白人勞工一個月五十塊的薪水高。而且白人工人包吃包住,中國工人還需要額外為自己的餐飲付錢,只因為華工有自己的飲食習慣,吃不慣美國廚子煮的飯菜。
築路工作非常危險與艱辛,工程期間有數千華工因為各種事故而喪命,所以後人說太平洋鐵路每一根枕木下面,都埋著一位華人苦力的屍骸。
但是對於這些苦力來講,這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發財機會,因為以當時的匯率計算,他們在家鄉的農地里辛苦勞作一年,收入也只有十幾美元。(滿清時白銀與美元匯率最高達到了一比一點零七,就按一美元兌換一兩海關銀來計算,一兩海關銀可以兌換一貫,也就是一千枚銅錢。實際上當時廣東很多農戶,即便種的是自家的地,扣除各種苛捐雜稅之後,月收入結餘有七八百錢就算很不錯了。)
扣除掉伙食和其他日用,還清會館的賒單與會費,如果他還潔身自好不嫖不賭的話,每個月大約能夠節省下一半的薪水,這已經超出全家之前勞作一年的收入了。
如果運氣好等幹完兩年協約之後,口袋裡大概能夠積累下三百至四百美元,這在當時普通百姓眼裡已經是一筆巨款了,足夠他衣錦歸鄉、起屋置地、光宗耀祖、過上小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