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他聲音,邱聲晚心就莫名的發慌。
電梯上行,明錦佑側頭看她,金邊眼鏡在光線下泛著一層亮色。
眼鏡下的一雙瞳仁漆黑,像一汪深潭,一不留神就會溺斃在其中。
就是這幅冷然的模樣,讓她無法將眼前的他浴室里的他聯繫在一起。
那副眼鏡,就像是某種能打開他另一面的密碼。
摘掉與戴上,截然不同。
邱聲晚連耳根子都紅了,心跳如雷。
明錦佑本來要問她去哪一層的,卻在觸及她雙頰邊的紅潮時,喉頭緊了緊。
他移開視線,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去幾樓?」
「啊,頂樓!」她慌亂出聲,從羞澀到窘迫,尷尬得能摳出三室一廳來。
太不爭氣了,怎麼一撞見明醫生,腦子就不能思考了?
連樓層都忘了按,還得人家親自來問,真丟人。
明錦佑剛到醫院,自然也知道產婦跳樓尋死的事兒。
「你去頂樓只會添亂。」他聲線依舊透著幾分清冷。
邱聲晚像是被澆了一頭涼水,囁嚅著開口,「那個產婦我認識,之前聊過幾句,我上去興許能說上話。」
明錦佑不予置評,幫著她按了頂層。
電梯停靠心外,明錦佑卻沒有下去的意思。
邱聲晚想提醒來著,卻在觸及到他眼神時,自亂陣腳,連話也堵在了喉嚨里。
他的冷峻,是刻在骨子裡的,讓人望而生畏。
也只有在浴室時,才會有那瘋狂的一面。
床上床下兩副面孔,也不知道會不會精分。
電梯抵達頂層,邱聲晚也迅速回歸現實,急忙衝出了電梯。
周斐然等一眾醫院主管正在勸說黃芸。
可未經他人苦,他們所說的那些大道理,對此刻的黃芸來說是一座座壓垮她的山。
她聽不進,也不願意聽。
她就想陪著孩子一起死!
「黃姐姐!」邱聲晚突兀出聲叫她,「你別激動,聽我說好不好?」
黃芸淚眼迷濛的看向邱聲晚,「是小邱啊。」
頂樓的風格外的大,吹在臉上,像刀割一般的疼。
黃芸還在坐月子,是經不起寒風的。
邱聲晚心都揪在了一塊兒,「黃姐姐,你先下來好不好?這裡冷。」
「小邱,我兒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黃芸喃喃搖頭,「我好不容易才懷上這個孩子,說沒就沒了,我接受不了。」
早在樓下的時候,她就聽過這個議論。
可這些話從黃芸嘴裡說出來時,格外的絕望。
邱聲晚也想說那些安慰的話,可話到嘴邊,又全都堵住。
很窒息的感受。
一個旁人尚且如此難受,更何況是黃芸呢?
她失去的,是她的孩子啊。
「黃姐姐,寶寶可能是忘記給你帶禮物了,所以回去給你拿禮物了。」邱聲晚在周斐然的示意下一點點靠近黃芸。
黃芸對她不設防,所以她能接近。
其他人但凡往前一點,黃芸的情緒就會變得很激動。
明錦佑站在後方,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不斷往架空的橫樑走去,眉頭不由自主的蹙起。
邱聲晚有恐高症,六歲那年她被繼母扔進荒山,夜裡看不清路腳下踏空滾落山崖。
是山腰的一棵老樹救了她。
但她也在山腰掛了一天一夜,那風,比今天的還要呼嘯。
沒人知道她當時有多絕望。
如果不是何織,不是乾媽,她早死那兒了。
是何織回家告訴她媽,說看到邱聲晚的繼母背著中暑昏迷的她去了後山。
何母不放心,帶著老公和何織在山裡找了一天,才在山崖上發現被困的邱聲晚。
從那之後,邱聲晚就患上了很嚴重的恐高症,畏懼一切懸空且高的地方。
醫院中心大樓雖然只有十二層高,可對邱聲晚來說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