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句話之後田野將腳略微鬆了松。於是符伯楠窒息似地喘了口氣,張嘴似是想要叫,但看到田野用手中的銅燈比了比他的腦袋,就沒有叫出口。
符伯楠說田野從前綽號錦頭牛,便是說家中富貴,可做事又像蠻牛一般不顧後果在軍帳里殺欽差,這事他可未必做不出。
因此又喘一口氣才道:「田野,各為其主罷了。我這幾年在刑部任職,要使壞機會有的是。但念著從前的舊情一向不參與其中。至於這一次,也是我身不由己了。誰叫我辦這種事?」
他喘了兩口氣:「田野,非要我說出來麼?難道你想不到麼?」
田野默不作聲,只盯著他看,但腳下稍用了用力。
符伯楠只好咬牙道:「你怎麼這麼蠢。我叫你逃,是害你爹,卻是救了你!」
「厲大將軍敢動你爹麼?左相敢動你爹麼?整個慶國除了那一位,誰敢動你爹?!我叫你逃是因為你逃了好歹能留一條命,如果你不逃……你以為那位就沒有別的法子整治你們了麼?!」
田野瞪大了眼睛:「……皇帝?」
符伯楠恨鐵不成鋼地嘆道:「你快走吧!」
「你放屁!」田野又罵起來,「你以為我爹是三歲的小孩子皇帝要殺他,他卻不知道麼?!」
「你爹早不是你爹了!」符伯楠伸手在地上狠狠地捶了一下子,「已經被人用妖術控制了!」
田野便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但看著並不是震驚,而是不曉得如何回應這種荒謬無力的辯白了。
李雲心便嘆了口氣。
倒真是亂啊。
妖魔當中亂真龍懷有異樣的心思,睚眥與琴君也懷有不同的心思,想要坑害的是那些妖王妖兵妖將。就連他自己也與其他的龍子不是一條心,有自己的打算。
玄門之中自然更亂了。雙聖已經被共濟會換掉,道統洞天之中又有不少共濟會的門徒。餘下的那些宗座、掌門,則有的主和,有的主戰,有的不想問世事。
至於人類的聯軍,在妖魔與玄門眼中只不過是背景一般的玩意兒,連戰場都上不得。可是即便是這些不被神魔放在眼中的凡人,其中也還有這樣多的爾虞我詐。
「出兵協助玄門攘除妖魔」這一件事,也能包藏這樣多的目的。借妖魔之手除掉政敵、黨羽,故人之間因著利益糾葛反目算計,林林種種的事……
這些凡人在神魔眼中微不足道,可自己仍有自己的算盤。
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是主角,或者說每一個人都在盡力讓自己成為主角、達成自己的目的。
業國宛若一副棋盤。而今這棋盤上的修行人、妖魔、凡人就都是棋子。他們混在一處各懷心思,構成這一盤棋局,然而……
有沒有人在意過、想過,在這些各式各樣的算計、心思之上,在一整個大局的層面上,這一整盤棋又是為了什麼目的呢?
李雲心想要知道的,便是這一點。
時至今日他與這世界之間還有一層淡淡的疏離感。雖然這疏離感正在慢慢消失,可也足以令他比尋常人更清楚一些。他固然也會使用和那些妖魔、修士、凡人類似的手段去達成自己的目的。可他的目的卻從來都不是什麼「為了修為」、「為了權勢」、「為了秘籍」。
他其實是有一個清晰的大目標的便是弄清楚這個世界上,他所難以理解的某些事。
譬如修行。死過一次又來到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世界,如果所追求的還只是什麼「權勢」、「變強」之類在他從前那個世界也可以辦得到的事情,豈不是辜負了這重生了麼。
實際上還有一件事,也是很令人詫異的。那便是……他如何來到這個世界。
然而這件事對於李雲心來說,帶來的不僅僅是驚詫,還有一絲「驚喜」。這驚喜來源於,他終於知道他從前所在的那個世界,某個傳聞不是假的了。
他從前所在的那個世界,一直有一樁懸案。
那大概是……上個世紀四十年代。
他所在的國家是一個大國,那時候國勢衰落。而東邊的一個小國卻日漸強盛,最終對他的國家發動了全面戰爭。
那時他的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