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雲心掠過來站下,也不抬頭。只道:「你坐。」
李雲心不曉得他在弄什麼玄虛,只仔細看了一眼那被洞庭君穿在木枝上的魚。說來也是暴殄天物好好一尾紅鯉魚,只颳了鱗,卻似乎沒有去內臟。就這樣用樹枝從口到尾地穿了,架在火上烤。半生不熟,味道也不十分好聞。倒像是一向不沾陽春水的闊少小姐難得興致大發一回,搞出來的玩意兒。
不過鯉魚精烤鯉魚,這件事也奇。
李雲心覺得洞庭君不會沒來由地做這件事,便一言不發地也跪坐在那黃衣女子對面。
女子沒什麼明顯的反應,仍舊沉默著。
如此坐了一會兒,洞庭君才將火上的魚翻了個身。盯著那魚,說道:「我這宮中的洞庭,乃是外面那洞庭三千年前的模樣。」
「三千多年前,我是一尾紅鯉,便是這樣子。」他看著李雲心,「在這淺水裡游。那女子穿鵝黃色的衣裳,執一朵紅花,在這樹下了生了一堆火。她是餓極了,要捉魚烤著吃的。當時她看見我,便將」
「這女子……那女子是誰?」李雲心看了一眼他對面的黃衣女人。沒什麼出奇之處。最合理的推斷……或許是洞庭君擄來的人,「擺」在此處,當做玩物。
「是誰?」洞庭君笑起來,「你當然知道她的。本君不殺你,有些原因也是因為她。唉,可嘆這世事無常,緣果也無常。你這人,說是幸呢,還是不幸呢?」
「那女子在三千多年前只是一個初修道的小道士,意境罷了。懂點道法,沒什麼神通。那時候看起來倒是狼狽。這世間,人修千千萬萬。那樣多的人最終都沒能修得大道,死掉了玄境的人修算是道法通天,可又有多少的壽元呢?千年已算長久了。六七百年羽化,也不算短命。」
「可是她呀……竟然就活了三千年呢。」
李雲心沉默了一會兒,輕而慢地吐出一口氣。
「書聖,還是劍聖?」
「莫急。」洞庭君擺了擺手。那魚的味道聞著終於好些了。
「卻說這女子呀,後來嫁了人。嫁的人呢,也算是一表人才。育有一子。照理說依著人修的說法,這孩子算是道子。但偏不愛修道。他不愛修道,倒是愛慕世間的繁華。那時候呀,這洞庭周邊,俱是水澤,也沒什麼皇帝,而叫南澤。」
「那時候這裡叫做……」
「南澤百國。」李雲心道。
他第一次去見洞庭君,是誆了那白鷺鎮的丁掌柜、趙官人、孫員外帶他去。在船上的時候三人說起「洞庭君」這個名字,便也提到了慶國一地從前的歷史。他本以為那是野史做不得真,豈知今日被洞庭君證實了。(詳見第一百二十三章遇故人)
「當日我去君山見你,在船上聽人說兩三千年前,洞庭君輔佐渭國國君統一了這南澤百國,乃是今日慶的雛形。竟是真的?」
「嘿呀。竟有人記得這事呀。」洞庭君聽起來高興了一些。他湊近那魚聞了聞,又繼續放在火上烤,「是呀。有此事。當時,兩千九百多年以前?那時本君還是化境。但幫人做事卻已足夠了。」
「那渭國王族的先祖呀,便是當日那黃衣女子誕下的道子。他來了世俗間又婚娶,繁衍十代人。那第十代里,便出了渭國的王族。」洞庭君笑起來,「他們原本世代在官丘繁衍生息,後來也是在官丘稱帝。那時候,王族的姓氏與平民可不同,乃是複姓,以示尊貴。既是在官丘稱帝,便複姓上官了。如今民間的那些複姓呀,實則正正經經,都是古時候的王族後裔。」
李雲心微微皺起眉。
「你……愛慕她。愛屋及烏,因而幫助她的後人建立了渭國?」
洞庭君眯起眼睛長嘆一口氣:「唉呀……那時候還是知情的呀。不過這些事,如今也只能用來消遣消遣煩悶罷了。倒是另一件事……」
「那渭國的國祚共七百四十六載……後來本君厭煩了,就斬了段情緣。但渭國滅了,那上官家卻有一支留下來。又繁衍九十七代人,出了個女娃娃。」洞庭君看著李雲心,「那女娃娃,是個道胚。被劍宗的人瞧見了,帶去修道。二十多歲便修至化境,說起來同那凌空子也不相上下。據說生得又貌美,且最後劍宗的人一查,噫……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