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的姑娘,尹雪柔。
李雲心初到渭城時曾為劉老道的龍王廟作了一幅神像。那神像一出,附近的居民都以為靈驗,因此常來朝拜。
於是尹雪柔也就來了。
尹雪柔的叔叔,是尹平志尹捕頭。
那姑娘從前往龍王廟來,實則並不真信神。只是每日裡舍了許許多多的銀錢,只為和李雲心說話。
蘇翁此刻提起了她來。
李雲心的臉上漾起柔和的笑。但劉老道在此的話會曉得這正是他最危險的時候。李雲心可以狂笑輕笑嗤笑冷笑,但這種笑容,則是毒蛇撲擊之前短暫的後仰。
那蘇翁不了解他的脾氣,似乎也並不在意他的脾氣。而是肅容看著他,伸手在桌上點了點,道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心機和智謀在常人之上。你如何奪取了這身子我不清楚,但之前的法子倒是知道一點。」
「老頭子來說說,你瞧瞧說得對不對。在你當初的一番布置謀劃里,有兩個人當是最重要的角色。一個是你在長門街遇到的乞兒,另一個,便是那尹捕頭了。」
「你將寶物送給那乞丐,結果乞丐在巷中被殺、寶物被奪。殺死他的人,便是那尹捕頭。這尹捕頭搶奪你的東西,又想要攀上高枝兒,因此將你那畫作獻給渭城知府你的畫作進入知府衙門卻又不引起劉凌那孩子的疑心,這才是你的目的。你在長門街晃蕩許多日,搞出奇異之事,都只是掩人耳目、做鋪墊。」
「這事難就難在,如何叫那尹捕頭壞你的事。此前那尹捕頭已被你馴服了,有意同你結交。又是因為什麼忽然同你反目,竟如此喪心病狂了呢?」
老者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
李雲心則輕出一口氣,笑了笑。他盯著蘇翁的眼睛,問:「你究竟是什麼人。要我猜,我覺得你是畫聖。是不是?」
蘇翁只從臉上擠出一點點的笑意,但轉瞬即逝:「你也是個敢想的孩子。但猜錯了。你且不要管老頭子是誰,只曉得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好。我倒也不是要害你,而是要幫你。」
「你要往邪路上走。這些天裡,我得教教你做人的正道。」
自轉世重生以來,何曾有人對李雲心說過這樣的話。他本也不是個溫柔脾氣,平日裡最恨權威。聽到此處便冷笑一聲:「做人?老人家你搞清楚,我現在是妖魔,可不是人。」
蘇翁搖搖頭:「人。可不是單指父母所生的人。做人的正道,妖魔亦可曉得。但先不說這些你好生地坐著。」
李雲心本已想要起身,那蘇翁卻一擺手。
說來好奇怪,登時就有一種柔和的力道壓在他身上。仿佛這身軀上又多一個李雲心,他想要動,那人卻偏不想動,事事與他對著來。
他被困坐在這凳上了。卻不是什麼暴力,只是「不叫他起」。
蘇翁便繼續說下去:「你且坐著,聽我說。就說那尹平志尹捕頭如何忽然那樣恨你了?因為一面鏡子罷。」
「那夜你去尹家借鏡子卻是翻牆而過,跑到尹雪柔的閨房裡借。你借來鏡子做什麼呢?要好生看看你自己。你或許要將自己相貌精氣都畫出來,因而越仔細越好。你倒不用皺眉。畫派麼。從前也是個興盛的流派。老頭子不是畫聖,可也不會不知道這些東西。」
「只是說你有這樣那那樣的神通,如何偏要用鏡子的?你要借鏡子也罷,如何偏要去尹家姑娘那裡借?你明明曉得那時九公子就在渭城的天上轉來轉去可能看到你……你卻非要去了。」
老人微微搖頭,看李雲心:「你實則是將那九公子引去了尹家,叫他將尹雪柔活吃了。那尹家的尹捕頭極愛他的侄女,將此事算到你的頭上,因此才與你反目、殺了乞丐、將那副重要的畫作送進知府衙門裡。李雲心,你說是不是?」
李雲心不說話,只微微笑著看老人這似乎也的確是他目前為止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蘇翁見他不言語,就嘆一口氣。
「你當我是要指責你這個卻是錯了。我今日要問你的,乃是你的心魔。」
「李雲心,你當日在洞庭湖邊同白閻君說你做的那些事問心無愧,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你是人魔而不是妖魔你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