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四周寂靜,秋的陽光懶懶爬上窗邊,也不急著把她叫醒,只是斜掛在天空一角,靜靜地等,等著每個人都醒來。
嘉寧是被電話吵醒的,是左柏年打來電話告訴她他臨時要出差幾天,囑咐了幾句便匆匆掛斷。掛了電話,她從床上跳起來,看了看時間不遲到才怪。背了書包就往外跑,鑰匙扔在床上自己也不知道。
果然還是遲到了,正好被早自習巡視檢查打分的狗腿看到,一口氣抓住她的小辮子,狠狠扣分。進了教室看見班主任正站在教室後面和尉遲嘉討論這期板報怎樣設計,她用眼角的餘光掃視她一眼,似乎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不過嘉寧剛剛放在書包就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
「左嘉寧,你過來!」
「聽說你的粉筆字寫得不錯,上次校板報還獲獎了,這期乾脆就交給你和尉遲嘉好了。」她也省得操心,看別班搞的風光,宣傳委偏偏請假住進醫院割闌尾。
嘉寧點頭答應,壓根沒抬頭,她發現只要自己一抬頭,就會忍不住看一旁的尉遲嘉,緊接著,她就會感覺渾身骨頭都酸麻難耐,而他卻平靜地捧著素材本目不斜視,表情不疼不癢。
這一整天,那種詭譎的感覺都沒能放過她。她開始在課上走神,心不在焉不是因為老師的課讓她消化不良,而是因為……
「左嘉寧?你來談談你的看法。」講台上的老師拿著粉筆指著黑板突然問。
所有人都默契萬分地扭頭看她,她站在那兒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審視而漲紅了臉,難堪地想要坐下來,看見尉遲嘉正偏過頭來看著她。
耳邊的聲音嘈雜,大家開始熱烈地投身互動。這薄薄的一眼,卻讓她忘了要坐下來。她猜不透他,為什麼要給了她輕輕一吻,卻又毫不客氣地推開她。他不願意在一臉恍惚的她眼前多加逗留,背過身去,留給她的背影卻並不落荒,甚至比平時更加平靜優雅。
一切都被他剪切的剛剛好,包括現在他的眼神。他定定地看著她,看著她,她就這麼僵在原地,趁她一備,再突然勾起一抹笑容,就連其中隱秘的小小輕蔑都被他整理的剛剛好,而她卻如同遭受到最強硬的襲擊。
「左嘉寧,你怎麼不坐下來?」
老師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她看著他,原來如此……
他真的變了,僅僅在一夜之間。
平時上課他偶爾會敲敲她的桌子無聲地拉她回神,而不是等到老師走近了她,卻朝她遞去一個不偏不倚的嘲弄眼神。平時的他下了課會願意和她短暫分享五分鐘,而不是一臉疏離地埋頭,好象總有忙不完的事,他不搭理她不和她說話,她也不肯乖乖低頭承認自己委屈。一切似乎都墜落到最糟糕的境地。
她悶悶地扶在桌上呼呼大睡,直到放學了,他才捧著一盒粉筆敲敲她的桌角。
出板報。簡單地商量了一下,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他一人在說話,嘉寧還在游離的狀態里,走不出去。
「我不想對同一個人說第二遍。」他提醒她。
她賭氣地不理他,抓過一旁他搜集來的小文章就握著粉筆要動手。
卻被他一把奪下來,「左嘉寧,你到底懂不懂?不懂就趁早回家,別浪費時間。」
明明是他咄咄逼人,語中夾刺,偏偏還說她嘴邊有鐵釘。
她委屈,抓住薄薄紙張的一邊不願意鬆手,直直看著她,眼眶卻忍不住紅起來。
他也不鬆手,說到任性,他不比她的少。
兩人就這麼僵持在教室的後方,下一秒到底會是誰先低頭?
突然一聲聲響,紙被撕壞了,嘉寧才不會讓眼淚流下來,她怕滴在上面的鉛字上,那字跡會開始模糊,而她的眼睛也會開始模糊。
還是他先掉頭先走了,嘉寧拎起了書包,咬住下唇吸了吸鼻子要跟上他的腳步。
「你告訴我為什麼?」她終於追上他,欄住他問。
他身後的夕陽那麼紅那麼紅,他的輪廓陷進去,終於還是模糊了。
尉遲嘉沉默,他亂了亂了,該怎樣回答,這問題太棘手他竟然無從下口。自己為什麼要吻她,難道僅僅是因為當時她的表情太倔傲,而那雙唇又怎麼會僅僅是貼戰書?
他只知道自己在那一刻看著她,然後就那麼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