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駿、青輝兩人垂下繃緊的眼皮，鬆了口氣，他們還以為洛生會臨時變卦，反將他們一軍。
方文夫婦和阿碧長長嘆氣，不禁為耀哥悲哀起來，簡直不敢想像他該怎麼面對這食人惡魔。
耀哥臉上仍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處變不驚，仿佛天塌下來都嚇不住這條響噹噹的漢子，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不用食人魔來押送他，自己帶頭就朝廚房走去。
臨走的時候，耀哥和洛生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相互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吱呀，木門沉重地被關上，洛生的心也被狠狠敲打了一下。
耀哥，但願你能活下來。
……
「我欠你們一個交待。」耀哥腳下倒著大強癱軟的屍體，淡然地望著眾人。
蔣駿和青輝都被震懾住了，看著耀哥手中滴血的菜刀，仔細思索起這句話來。
「這人我殺也就殺了，你們兩個要報復，我奉陪。不報復，我也不找你們麻煩了。明天，或許是後天也說不定，下一次食人魔進來選人的時候，不管他選中你們誰……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記住，選我！」
選耀哥？他在自尋死路嗎？為自己的殺人罪行救贖嗎？
眾人不敢相信，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耀哥，你發什麼瘋啊？大強這人殺了也就殺了，你不必有包袱，他們要向你復仇，我和你一塊頂著！」洛生拍著胸脯說道。
「哈哈，誰說我有包袱。軍人就要有殺伐之氣，如果沒有，上了戰場面對敵人，也是個慫泡貨。」耀哥悽慘一笑，「你們只要記住了，下次選中你們誰，你們都選我就行了。」
「我在這裡待得夠久了，也該有一個多月的樣子了。我堂弟、我朋友都先我而死，外邊的親人、朋友都在牽掛著我們仨，我們這樣不生不死的，算是什麼？」
「無論如何，我都要搏一搏。就像洛生說的那樣，即使是死也不能放棄生的希望。」
「外邊還有我牽掛的，牽掛我的……那個人，在等著我呢。」耀哥說到最後，聲音只有他自己能聽到，他是在說給他愛的那個人聽。
……
廚房裡，天花板上懸掛的燈泡散發著血色光芒，鋪滿了這個狹長的小世界。
兩旁倒掛的屍體垂落，一直延伸到廚房盡頭，只留出中間一條僅容單人通過的過道。
耀哥一塊跨進來，沖天的血腥味拼命地往他鼻子裡鑽，隔著一扇門，這味道還好，可是一進入這裡，濃重的血腥味令他胃部感到異樣，一股強烈的嘔吐感襲來。
砰！
食人魔大力推了耀哥一把，覺得耀哥磨磨蹭蹭的，還在過道里停下來。
這一推，倒讓耀哥好受了點，難受的感覺減了大半。
走到灶火仡佬，左邊是泥土製成的灶台，鍋蓋的縫隙里躥出縷縷白煙，在煮著什麼東西，右邊則是掉漆的舊碗櫃，分兩層，下層整齊碼放著白瓷碗，上層門戶閉合，不知道裡邊存放著什麼。
靠近碗櫃的這邊是長方形的金屬案板，底下有四個金屬腳支撐，一具洗淨的屍體躺在上邊。
「去切十斤肉下來，往大腿和手臂上招呼。」食人魔變回人樣吩咐耀哥。
耀哥拿起放在案板旁邊的殺豬刀，刀比著屍體的胳膊，左比劃，右比劃，遲遲下不去手。他平時倒是在家裡殺過雞鴨魚，可那是畜生，他現在割的是人肉啊！而且這肉，他也有，割的時候，難免身上會有異樣的反應。
這樣磨磨蹭蹭，食人魔搞不好會殺了他，自己動手取食材的。慶幸的是耀哥還有緩衝的餘地，食人魔此刻正在灶火仡佬里，往裡頭添柴禾。
他把殺豬刀移到屍體的大腿根部，狠下心來手勁一用，刀子扎進了血肉之中，翻開鮮紅的血肉，擠出殷紅的血液。
突然，大腿劇烈地抽搐一下，這可把耀哥下了一大跳，這人不是死了嗎？難道還沒死透？
「救我，救我……」輕微無力的呼救聲傳來。
耀哥一看，躺在案板上的，竟然是兩天前被大強背叛的彪子，這麼個虎虎生威、虎背熊腰的漢子如今卻如此虛弱無力。
彪子只剩下一口氣了，勉強支撐下來，見到熟人耀哥，眼裡磨滅的光芒騰地一下子冒騰起來。
第二十三章 殺出個黎明（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