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柏如今跪在自己的面前,懇請她將那痴傻的女兒嫁給他,還有什麼可退卻的?
依著女兒現在這樣的情形,就算是真有還有人誠心登門求親,也必定是圖謀著李家的家業,哪裡會有沈二公子這般品性純良?當下便是含淚允了下來。
待沈如柏告辭離去了後,李老夫人便站起身來去看女兒。這幾日她連連拜訪名醫,可是聽聞了女兒的症狀後,這些杏林高手卻都是連連搖頭,生怕頑症敗壞了自己的名頭,不肯出手救治。
待得入了女兒的閨房,只見若愚換了一身月牙白的對襟小襖,正低頭把玩著一件檀香木打造的連環套。這原是她七歲的幼弟賢兒的玩具,如今一股腦盡拿到了若愚的房中。那麼多的玩具里,獨獨這一件很得若愚的青睞,從昨日起便把玩個不停。
女兒昏迷了足有一月,又是因為連日的高燒,醒來之後竟是記憶全無,又不認人,初時幾日都不肯讓人近身,只是一個勁砸摔著物件,後來家人小心著誘哄著,才讓她的情緒平復,可是先前名動江南的才女卻再也難尋半分風采,舉止性情就是個稚齡幼童。雖然跟旁人都不大親近,她倒是跟七歲的弟弟親昵得很,賢兒拿來的那些個玩具擺設,她也能興致勃勃地玩上半天。
李夫人看著自己那嬌憨之態畢現的女兒,又是忍不住悲從中來,可是還來不及垂淚,突然看見女兒抬起了下巴,大眼兒撲閃著歡喜的光芒,揮動著手裡盡解開的連環套,得意地咿呀叫著,惹得一旁的垂鬢小兒竟是在一旁露肚打滾:「二姐,你要氣死賢兒了,我玩了幾天都沒解開,你怎麼不到兩天便解開了?」
說著便扯著快要掉的褲子飛撲到了李夫人的懷裡:「娘,書院的六福他們都說我姐姐傻了,賢兒氣不過,還跟他們打了一架……可姐姐一直不肯跟賢兒說話,她為何還是比賢兒厲害?她可是在裝病不成?」
聽著兒子的童言無忌,李夫人摸著他胖嘟嘟的小臉兒,看著女兒甩了連環套,又擺弄起旁的玩具,柔聲道:「那副連環套本就是你二姐小時的玩具,後來又留給你,她自小聰慧過人,四歲時,便獨立解了那連環套,惹得你父親驚喜連連,她的閨名原是叫若惜,可是後來你父親卻是親自為她改名為『若愚』,其用意便是生怕她太過聰慧反而折損了福蔭……」說到這,眼底又是一酸,心道:老爺當初你一意改名,可想到了今朝女兒的境遇?
若賢聽了母親的話,頓時有些疑惑,不由得回身去看二姐,心想:人若是聰慧,不是好事嗎?書院的先生總是罵賢兒笨,怎麼到了二姐那,反而成了禍事?
那往日裡總是不怒自威的二姐,此時倒是儀態全無地倒臥在綿軟的西域波斯地毯上,甩著沒有穿著鞋襪的玉足,一副自得其樂的嬌憨模樣,不必如他一般,日日要去書院熬度……如此看來,倒也真是件好事……
老夫人說到這,又是濕潤了眼眶,鬆開兒子,走到了躺在地毯軟墊上的女兒身邊,充滿愛戀地摸著她光潔的額頭,看著她精明盡失,卻是一派天真懵懂的眼神,輕聲說道:「你二姐是不會裝病的,她最孝順,豈是會讓家人這般肝腸寸斷?可是她也不是像外人說的那般是個痴兒,她只不過……要跟賢兒一起,再重新長大一次罷了!」
若愚任著身旁的婦人輕撫,嘴裡吐著不成句的調調,纖細的長指快樂地轉動著手裡的彩面花鼓,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
沈如柏入了李府時,自己的管事沈墨不知什麼時候也到了,一直等在門房,見他出來,便隨著他一同出了李府,小聲稟報道:「二少爺,方才京城裡的人跑來回話,褚司馬的門路實在是走不通,北方運河上的那批貨,算是肉包子打狗,咳,要不回來啊!……若愚小姐這次的禍事實在是闖得大了些……這普天之下,有誰不知那鬼見愁褚勁風乃是睚眥必報的性情,他為人向來陰冷不講情面,若愚小姐竟然膽敢拖延了褚司馬的那批輜重,害得褚家軍差點在與北方袁術的會昌一戰里盡被殲滅,聽說褚勁風也受了傷……這樣的大禍,除了她李若愚,誰也沒法子收場啊!」
沈如柏輕輕轉動著手裡的玉扳指,沉默了一會說:「若愚她一向不會幹這種落人口實的蠢事,怎麼這次卻……先前的那些被扣押的夥計不是盡被放回來了嗎?難道那褚司馬反悔了?」
沈墨搖了搖頭,小聲道:「幸好國舅爺
3.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