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殺千刀的地方」施察抹了抹頭上凝結的沙殼,認識到那是乾涸的汗水與塵埃的混合物,隨即恨恨罵了一聲。
他的身後,十幾名全套披甲的武士恭敬地侍立著。
「家主,我記得前面就有一個當地漂流者開的驛站,」其中一名年老一些的武士上前寬慰道,「在去窪地瀉湖之前,可以去落落腳。」
聽到這武士如此稱呼自己,不管是多少次聽到,施察還是心中暗自竊喜,口上卻說:「希望你最好沒有帶錯路。」
施家屬於佩劍貴族,以往是個不大不小的世家,在開頓城雖不是頂尖,卻也頗有人脈與地位。
只是君子之澤三世而斬,隨著一代代傳承下去,到了施察的父輩,已經算是家道中落,平日裡的開支用度只能勉勵維持對應爵位的排場。
等到父親去世後,施察繼承爵位,失落的弟弟又偷偷捲走了家裡一半的資財,自己組建出了一支商隊,據說是潛入沙克王國方向發展去了,至今了無音訊。
這一波被動分家。
讓本不富裕的境況雪上加霜。
開頓城最強盛的集團便是專攻鍛造的廢品大師,它為領主天心家與幾大家族把持,施家偏偏沒能參與到這其中的產業中來。
隨著經營狀況越來越差,施察想起了他那跑路的弟弟,乾脆有樣學樣,組建起了一支商隊,來往南北聯合城之間。
結果這幾年竟是真的讓他闖出一條路來,不僅生意越做越大,還在一處分部正式加盟了商會。
雖說比不過那些高級權限的商會,但起碼也算投身到了商人行會的麾下這對於普通行商而言,已是一輩子最高的追求了。
這一趟從北聯合城回來,施察不僅僱傭了好幾位當地有名的流浪武士,更是打算用多年積蓄資財正式回開頓城進軍兵甲產業——於他這樣沒落的佩劍貴族而言,不管在外面混得多麼風生水起,總還是想在故鄉光宗耀祖、興復家族。
算是一道心結。
隨著老武士的稱呼,其餘幾名披甲武士也紛紛行禮,一副恭敬地樣子,看得施察十分舒適。
他在心中感嘆。
北方果然和家裡不一樣。
在北聯合城,傳統的佩劍貴族勢力瓦解,原本隸屬於世家的家臣武士失去了依附。
他們要麼投身帝國軍,吃中央皇家的俸祿;要麼流落市場,只要給錢就肯幹活,成為僱傭兵一般的存在。
而在南方,領主們還保留著豢養兜帽侍衛的傳統——施察原本家道中落,家裡有幾個僕從就算不錯了,自然沒有能力培養從小就訓練武藝、培育忠心的兜帽侍衛。
之後即便是想再招募,也沒有別的兜帽侍衛會來投靠,背叛主家可是奇恥大辱。
甚至為城邦律法所不容。
某種程度上,能夠擁有多少兜帽侍衛,也是一個世家底蘊的體現,不是暴發戶能夠速成的。
反倒是施察去了一趟北聯合城,卻輕鬆地招募了這麼多好手——別說路上防備了,這些人即便是回到開頓城,也足以幫他撐撐場面。
這名小貴族掃視一圈,忽地眉頭一皺,原本帶著喜色的面龐上又多出一絲陰霾。
只見隊伍的末端,有一名年輕的武士,半垂著目,只是默默跟著,並不似之前的那些僱傭武士一樣,上前來恭維。
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見是此人,施察只是略一皺眉,額頭很快又舒展開。
流浪武士中,也不乏有傲氣的人存在,更何況他有這個資格。
這位武士可能是自己僱傭的一行人中,實力最強者。
掮客說他刀術絕倫,施察也不知真假可光看他臉上與延伸到手背上的傷疤,以及那把不同於其他武士華麗佩刀的寬背巨刃,便明白這人是真正上過戰場的。
資料中也證明,他的確是從鐵之谷前線歸來,若不是得罪了長官,不會淪落到出賣自己的地步。
買下他還得擔些風險施察是南聯合城貴族,倒不怕這些。
只覺撿了個大便宜。
不行禮便不行禮他嘴角微翹,畢竟是僱傭的流浪武士,指望對方如同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