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情況不樂觀,但這種為自己的未來奔波的心情,依舊是忐忑焦急中帶著激動的。我和小哥去推銷產品時,每天面對的幾乎都是白眼和拒絕,甚至是被騙。那段日子,我經常失眠,有時半夜睡不著,會默默的從床上起來,走到客廳,看到小哥已經獨自坐到沙發上,昏暗的落地燈照著他年輕疲憊的臉,我只能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相互依偎默默無語。
那段日子,我們過得很難,在路上渴得不行的時候,連一瓶兩塊五的可樂,我們都不捨得買。
小哥沒有辦法,又給對方打電話催款,這次是下了決心說了狠話的,但依舊沒有結果,說了一晚上,反倒把剛充的五十元花費也打完了。
也許是現實給了理想太多的耳光,壓抑在我心頭多時的壓抑和憤怒被這件事徹底點著了,在聽到欠費掛機的那一刻,我把這段時間的不滿,失望和沮喪全都噴發出來。我情緒激動的站起來指責小哥,埋怨他浪費錢,明知道沒有結果還要打光這五十塊錢的電話費,賺不到錢還不知道止損……面對更多已經失去理智罵出來的惡言,小哥低頭不語,失望的看向外面的漆黑一片。
我一發不可收拾,像是上了發條,一遍遍的質問他為什麼要浪費那五十塊電話費,我就像個單體循環的複讀機,重複著話語加重著語氣,勢要把胸腔中那股鬱郁不如意的火一腦門的通過小哥用完的五十塊電話費發泄出來。
整個過程中,小哥一直沒有說話,他很清楚,我壓抑得太久了,此刻的他無論說什麼,都是火上加油。
他回到房裡準備睡覺,我卻不依不饒,追到房間對著躺下的他繼續指責,他轉過身去,想用此來阻擋我的咒罵,我被他逃避的姿態激怒了,開始動手扯他,拉他,想強迫他轉過來聽我說話,聽我抱怨。
就在我用力拉扯他的時候,小哥忽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眼眶猩紅的怒視我,全身發顫,緊握的拳頭忽然一拳砸向了床頭。
跟小哥在一起這麼些年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被激怒的樣子,我愣了半秒,然後轉身沖向衛生間關起門,壓抑著聲音嗚嗚哭起來。
小哥那一拳雖是砸在了床上,卻結結實實的砸進了我的心裡,我縮在衛生間裡哭得稀里嘩啦,到底是誰變了,還是,我們都變了?當初如果沒有辭職,如果沒有創業,是不是就不會變了?
我不敢哭得太大聲,怕被我媽聽到,我不想讓家裡人擔心,更不想讓小哥和我家人之間因此產生矛盾,我一面擔心被家人知道,一面傷心小哥對我的態度,我甚至因為他的舉動,想到了各種極端悲觀的後果。
胡思亂想中聽到隔壁房間裡傳出我媽的咳嗽聲,我迅速擦乾眼淚,走出廁所,溜回已經關了燈的房間。
借著過道的餘光,我看到已經重新背對著我躺下的小哥,昏暗中斷斷續續的傳來一陣陣古怪的聲音,仔細辨認,我才意識到,那是一種男性的強忍的壓抑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