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犯賤

    她忽然淡然到極致的一句,要他雙腿釘在地上,動都不能動。

    夜風仿佛都繞著他們兩人而過,空氣又靜又粘膩,仿佛快要使人窒息。

    「是,我承認,我承認之前,我是想要好好的和你走下去,可是……洽」

    她自嘲一笑,那一張精緻白皙的容顏上,是清高冷傲的孤絕:「你母親那麼討厭我,一句一句的羞辱我,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忍。鈐」

    他想要開口,甄艾卻抬手制止他,復又聲音清清繼續說道:「還有……甄慕遠到底是我的父親,他生養了我,你又何必那樣絕情?」

    「陸家有的是錢,拉拔甄家一把又怎樣?還是在你的眼裡,我,甄家,也根本不如你的那些銅臭重要?」

    她望著他,眉峰清冽,眼神里滿是淡淡嘲諷。

    又回到從前,回到最初見到她時的那個樣子,冷淡的,略帶著不屑的眼神。

    彼時是吸引他追尋的新奇,而此刻,卻是硬生生插在他心口裡的刀子。

    幾年後,陸錦川有一次喝醉了酒曾對寧淳說,你從來不知道一個不愛你的女人,她到底還能對你有多狠。

    就譬如今晚之前,陸錦川以為甄艾對他的傷害最重也不過如此,可過了今晚,他方才清楚明白,因為不愛,因為不在乎,所以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可以帶著刀子,字字句句讓人體無完膚的淌出血來。

    在之前,他還有力氣與她爭吵,還可以質問一句『甄艾,你到底有沒有心?』

    可在此刻,他忽然覺得所有對白都失去意義。

    「八天前的下午三點,你給我打電話,我問你想不想我,你說——如果不想,怎麼會打電話給你?這句話是不是真心的?」

    他問,用最輕鬆的語調,問出最簡單的這個問題。

    甄艾靜默的坐在那裡,他看不到的角落裡,她的手掌心早已一片血肉模糊。

    她的臉色是奇異的白,唇也失了血色。

    月亮躲起來,仿佛那冷漠的眼神也變成了悲憫。

    她點點頭,靜靜望著他,喟嘆的語調里,含著一些同情:「陸錦川,一個人那樣不計一切的對你好,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動容。」


    她用的詞,是動容。

    動容——感情里最不需要的,就是感動。

    尤其是他陸錦川的感情,要麼愛,要麼不愛,他不需要恩賜,不需要可憐!

    「好。」他揚起頭,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來,最後靜靜看她一眼。

    算他犯賤,那麼,就最後犯賤一次。

    「甄艾,告訴我實話,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她好看的眉毛微微的皺起來,在痴纏到最瘋狂的時候,滿含水光瀲灩糾纏住他的深潭,此刻卻那麼平靜無波。

    「陸錦川,你真的想知道嗎?」

    他忽然就不想知道答案。

    「無所謂了甄艾。」他搖頭,雙手插在褲兜里,微微側著頭看她,月光把他的身影拉長,再拉長。

    甄艾的目光落在他破裂的眼角處,多想開口問一句疼不疼,可到最後,卻仍是沉默。

    「陸少話說完了?」

    宋清遠掐滅手裡的煙,閒庭漫步一般走過來,笑吟吟輕問了一句。

    陸錦川不答話,只是傲然看他一眼:「說完沒說完,也輪不到你管。」

    「嘖。」宋清遠微微搖頭,輕笑:「陸少還是這麼桀驁不馴。」

    「逞一時口舌之快可沒什麼意思,陸少不如趕緊把離婚的事情辦理妥當,不然整個宛城的人都知道你老婆被我睡了,那可丟死人……」宋清遠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音調,低笑開口。

    「宋清遠。」

    陸錦川定定看向他,他神色冷寂,卻帶著凜然的殺氣,饒是宋清遠知道有那人在他不會出事,卻依舊無法自控的脊背一陣冷汗。

    那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在他錯愕之間就已經緊緊掐住他的喉管。

    宋清遠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拎了起來,氧氣被掐斷,他憋的臉色漲紅,手舞足蹈的掙扎著想要自救。

    可陸錦川那一張俊魅的臉忽然拉近,「宋清遠,掐死你,會髒了我的手,你這條賤命我先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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