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鐵沉著臉,緩步踏出了門廊,也不正眼去看偏廳里坐著的人,寒聲說道:「不知是哪位大人非要親見沐某一面?這麼大的架子,難道不知道一處事務繁忙?」
蘇文茂見著以往的同僚,總有幾分照看之意,眼珠子一飛,使了個眼色。沐鐵其實早就知道來的是誰,此時只是做戲罷了,假意被蘇文茂提醒,狐疑著回頭去看身後,便看見了那位年輕人。
「您是?」沐鐵皺著眉頭,走近了一步,忽然間大驚失色,唰唰兩聲,乾淨利落的單膝跪了下來,「下官沐鐵,參見提司大人!」
范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根本沒有一絲配合他演戲的興趣。
沐鐵一臉余驚未消,喜悅說道:「大人您怎麼來一處也不說一聲,讓您在外面枯等著,這叫下官如何是好?」
范閒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唇角浮起了一絲笑意。沐鐵看著這絲笑意,心卻開始涼了起來,誰都知道,這位小范大人每次笑的最甜的時候,只怕也就是他心裡最惱火的時候,於是他的聲音也不自禁地低落了下來:「這個大人,那個下官。」
范閒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看著他。
沐鐵深黑的臉上,無由出現一抹驚悔,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重新跪了下去。
一處的偏廳里,氣氛十分壓抑。
范閒也不想再看他出醜,畢竟沐鐵是一處的主簿,在朱格自殺之後,一處的事務基本上都是由他在主理。他皺了皺眉頭,說道:「偏廳太髒,不適合待客。」
沐鐵一愣,心裡馬上高興了起來,對身旁的那個風兒怒斥道:「快讓人來打掃!」
「案卷就這麼擱在廳里,不合條例。」范閒微笑著。
沐鐵一蹦老高,高聲喊著後面的那些一處吏員們出來,開始將那些蒙著灰塵的案卷歸納到後方的暗室中。這些吏員都在偷懶,懨懨無力地走了出來,卻看見沐大人正老老實實地站在一位年輕人身邊,眾人不識得范閒,卻都是搞情報偵查工作的出身,腦子轉的極快,馬上猜到了這位年輕人的身份,唬了一跳,趕緊各自忙了起來。
不一時功夫,偏廳就被打掃的乾乾淨淨,案卷被歸的清清楚楚,看來監察院一處,仍然還是保留了他們本來就應有的快速反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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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半個時辰,除了今日在各部各司各府里有院務的人,除了那些身份不能泄露的人,我要見到一處所有的職員。」
范閒一掀身前長衫下擺,便在椅子坐了下來,伸出手去,沐鐵討好地將茶碗遞到他的手上,有些垂頭喪氣說道:「我這就去。」他知道這位小爺實在是不好唬弄,而且自己的前程全在對方手上,只好認真做事,希望能減少一些對方對自己的厭惡感。
「你不要親自去,這麼點兒小事。」范閒收回手,喝了口茶,發現已經冷了,不由咧了一下嘴。沐鐵趕緊伸手準備去換,范閒盯了他一眼,將茶碗放在身邊乾淨無比的桌子上,說道「你跟我進來,有些事情和你說。」
沐鐵趕緊安排手下去將那些成日在外面打混的一處職員全喊回來,自己去是趕緊跟著范提司去了後院,看著范閒邁步進了自己剛出來的那個房間,心裡又是一陣緊張。
范閒皺著眉頭,看著門檻下的那粒翡翠麻將子兒,說道:「果然是監察院裡權力最大的衙門,居然麻將都是翡翠做的。」
沐鐵汗流浹背解釋道:「是假翡翠,這個不敢欺瞞大人,這是大前年內庫新製成的貨色,像翡翠卻又摔不碎,當年給八大處一處分了一副,一處的這副一直擺在衙門裡,沒有人敢私拿回家,平時沒什麼院務,所以偶爾會玩一下卑職慚愧,請大人重重懲處。」
范閒搖了搖頭,說道:「那個呆會兒再說,我只是有些失望,堂堂監察院一處,隱匿痕跡的功夫卻是做的如此不到家,先前你們就是在這裡打的麻將?既然都收了,怎麼門檻下還有這麼一顆?」
沐鐵抹了抹額角的汗,知道這是先前自己用來砸自家侄子的那顆麻將子兒,那些沒長眼的下屬收拾屋子的時候,一定是將這顆遺忘了。
范閒坐了下來,看著他說道:「你說說你這官是怎麼當的?院務荒馳也罷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