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口罩,又用清水洗了手,范閒開始記錄這具屍體所表現出來的特徵,然後分析可能得的病症,詳細地記錄在費介老師提供的一個大黑皮本子上面。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站起身來,臉色有些發白,長長的睫毛不停地抖動著:「老師,還有什麼要做的?」
費介看著他,皺了皺眉,沒有想到小傢伙居然膽子大到如此的地步。
沒有等他開口說話,范閒終於沒有忍住噁心,跑到地壟下面,哇的一聲,開始拼命地嘔吐了起來,等到煩悶稍去,這才站了回來。
費介的眼神里飄過一絲溫柔,心想自己讓四歲大的孩子接觸這些生命里最恐怖的東西,會不會太殘忍了一些?直到看見范閒吐了,費介忽然發現,只有這時候的范閒,才真正地像一個小孩子,而不是時時刻刻都像有另一個靈魂隱藏在裡面一樣。
「算了,先有個直觀的認識,下次再說。」
費介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便聽到范閒清稚的聲音說道:「可惜澹州港是個小城市,死的人太少,不然可以找具新鮮的屍體。」
費介心裡咯噔一聲,緩緩轉頭面對著范閒沒有一絲雜質的雙眼,不知道想從這眼裡看出什麼來,許久之後才冷冷說道:「為什麼……」
「嗯?」
「為什麼你不害怕?為什麼你不因為我讓你做這些事情而感到憤怒?」費介覺得很費解,皺著眉,看著小傢伙。
范閒低下頭,很恭敬地說道:「因為老師說要毒死一個人來讓我觀察學習,我很怕,所以我寧願來挖屍體。」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你怕的事情。」
「是。」范閒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小閒才四歲半。」
「年紀小不是藉口。」費介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雖然你年紀小,也許有些事情不懂,但要知道,像你這種貴族的私生子,在以後的歲月裡面可能會面臨許多的陰謀與傷害,有時候這種廉價的同情心,往往是殺傷自己的利器。」
說完這句話,費介有個奇怪的念頭,也許自己說的所有東西,面前這個小孩子都可能懂。正在此時,晨光忽然映入半抬起頭來的范閒雙眼之中,反耀出一種很奇妙的光澤。
費介心頭微顫,覺得小男孩的這對眸子十分妖異。他這一生不知道用毒殺過多少人,當年先皇北伐之戰,自己配置的毒液少說也殺了北魏國上萬士卒,如果要論罪業,自己是命中注定要下地獄的人,但為什麼自己看著面前可愛的小傢伙,卻會禁不住地害怕起來?
將被挖開的無名墳墓重新整理好,一老一少古怪的師徒開始循著天光來處往東面走去,一路走著,費介忽然問道:「你應該很好奇吧。」
「嗯。」范閒鼻子裡嗯了一聲,甜甜的笑容里夾著一絲羞澀,「老師對我很用心。」
費介根本沒想到小孩子會答非所問,苦笑著說道:「這時候還能笑出來,真的很懷疑你的神經和你的大腦成熟程度。」
「笑比哭好。」
「那倒是。」費介的目光投向遠方隱約可見的城牆,皺眉說道:「你父親在京都的家產很大,將來要與你爭家產的人很多,所以你必須變得更強,學習更多。」
范閒沒有說話,心裡卻在盤算著,一向聽說自己的父親司南伯爵很受皇帝陛下信任,所以沒有外派地方,而是留在京都裡面。
前年京都里政治動盪,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貴族都在那場政變里死去,最後皇帝陛下牢牢地控制住了局勢,血洗了無數王族貴族之家,而自己的父親雖然也是位貴族,卻很奇妙地依然保持著陛下對他的信任,這官反而是越做越大了。
但范閒還是不能夠理解,是什麼樣的家產,居然會害死自己,會讓自己的父親請來京都最可怕的監察院中人,來充當自己的老師。
「我明白,將來肯定有人會想殺我,所以老師教我用毒,其實是怕我被人毒死。」
「不錯,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是最方便,也是最不容易引人注目的,就是用毒。」費介將手放在他的頭頂輕輕摸了兩下,「我的任務就是在這一年之內教會你這些方面的知識,保證將來沒有人能夠在飯菜里下毒,毒死你。」
「為什麼是現
第八章 年齡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