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德的初衷是沒有問題的,趁亂起兵,可以渾水摸魚,然而他的敏感度差點,因為起兵之時已到了447年下半年。
這個時間點意味著北魏國內的大型叛亂已經平定,偶爾某處發生騷亂,轉眼便能恢復秩序,楊文德已找不到渾水,也更摸不到魚。
448年正月,北魏仇池防衛司令皮豹子,率南部各路兵馬,大舉攻擊楊文德,迫使楊文德倉惶敗退,逃奔劉宋的漢中。
皮豹子早在宋魏仇池之爭的時候大顯身手,此番討伐楊文德也算是輕車熟路。
兵敗如山倒,楊文德甚至來不及帶上家人,更沒時間整理軍資,只帶了幾十個隨從士兵,十分落魄地撤離戰場,妻子兒女、僚屬部下,全部失陷,糧秣輜重一律丟失,堂哥楊保宗的遺孀——北魏某公主,也被魏軍生擒。
魏軍這一仗打得酣暢淋漓,勉強找回了當年南征北戰時的風采——雖然對手的段位實在很低。
楊保宗之前猶豫要不要背叛北魏,公主老婆居然表示全力支持,有人問公主:「你怎麼能背棄父母之邦?」
公主回說:「事情如果成功,我就是一國之母,現在不過一個小縣的公主,怎麼能比?」
然而起事並沒有說話那麼容易,楊保宗被殺,公主殿下只得投靠小叔子,直到重回祖國懷抱。
可惜物是人非,拓跋燾早對她心生怨恨,當天就讓她自殺。
楊文德最終不但寸功未建,還賠了夫人又折兵,甚至地盤也丟了,劉義隆怒氣沖沖地免除了楊文德的一切職務,並撤銷其封爵。
北伐一事便顯得尤為迫切,劉義隆深知如果北方的敵人一直不間斷地在邊界逞凶,久而久之,不但國內民眾惶恐難安,國威也遭受巨大蔑視,而敵人則會更加囂張——這樣的惡性循環應當及早終止。
為此他特別下詔,徵求群臣的意見。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滿朝文武幾乎清一色地表示支持北伐,但當劉義隆追問破敵之策時,大家又清一色地陷入沉默。
這種場面的出現完全是劉義隆自食其果,朝臣們對他又敬又怕,唯恐步了檀道濟等人的後塵,所以竭力投其所好,以搏得寵信,而一般像這種諂媚之士,向來都是外強中乾。
其中的佼佼者當屬彭城郡長王玄謨。
王玄謨早在劉裕北伐時,毛遂自薦,投身軍營,但因其才華實在平庸,劉裕除了嘉獎其忠義,並未加以重用。
幾十年過去了,那個激情四射的年輕人已年屆花甲,一直在地方碌碌無為,眼看著與他同時期的文臣武將,或是病故,或是被殺,而自己一如既往沒有存在感。
偏偏他很不本份,沒有金剛鑽,還想要攬瓷器活。
其用意自然是為了搏得軍功和名望,可惜他確實沒有才華,尤其軍事方面,所以他除了不斷上疏對劉義隆大肆吹捧,給皇帝灌迷魂湯,當涉及具體北伐的方略,也是無言以對,只是一味避重就輕,扯些假大空的話來鼓吹北伐大業。
巧在這碗迷魂湯對劉義隆極為受用,劉義隆看完王玄謨的奏章,興奮地對侍從官員說:「讀了王玄謨的方略,不禁讓人興起『封狼居胥山』的萬丈豪情!」
西漢時期,霍去病深入塞外,對匈奴人實施滅族性打擊,雖未全部剿滅,但也迫使匈奴多年不敢南下,保衛了西漢北部邊疆的安寧,軍功至偉,在他回軍途中,特別登上狼居胥山舉行了祭天儀式,宣示這場大勝。
「封狼居胥」後來便引申為成功討伐敵國的象徵。
但劉義隆引用這一典故,有些言過其實,因他自始至終所提的北伐,都僅是收復黃河以南的疆土而已,對於黃河以北,從未有過設想。
449年7月7日,劉義隆下詔任命廣陵王劉誕為雍州督導官。因為州政府所在地襄陽,外接函谷關和黃河,地理位置相當緊要,為增強雍州的實力,朝廷不久便撤銷江州,把江州所屬總部的文武官員,全都配屬給雍州,湘州應繳給朝廷的田賦捐稅也全都交給雍州,為北伐做足準備。
與此同時,北方的老朋友拓跋燾也在悄悄為南征準備著。
既已統一北方,國內的叛亂也漸漸平歇,沒有之前那麼劍拔弩張,拓跋燾終於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長江以南。
為了杜絕後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