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長住興慶的日子了。次日,徐懷谷與林倉央去見了那名作凝秋的十境淇水水神,好說歹說,才終於說服她幫忙出一次手。
當然,這還是看在幾百年積攢的香火情面上,否則以山水神靈這類中立的存在,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趟這一趟渾水。
然而凝秋卻也把話說絕了,只出一次手,便與大余國曆年的情分一筆勾銷。
好歹是一洲正水的水神,卻絲毫不顧及江山百姓,只想著自保。徐懷谷聽了她這些話,心裡氣不打一處來,只是無處發作。
林倉央勸了他幾句,他才只得憤懣不平地隨禮部一行人回了朝廷。這一件事完成後,林倉央便沒再找過他了。
她甚至還讓伶兒給他帶來過一封信,請他儘快離開興慶,然而徐懷谷有口氣悶在心裡,知道這一去必是與興慶永別,因此始終捨不得,便在興慶長住了下來。
每日也不修行,只在街上四處閒逛,有時也會帶著余芹和如玉一起。他走過許許多多的地方,想著把興慶的每一條街巷都記下來。
有人記得,就還不算消亡。這是他在黃善那裡學來的道理。當然,他也去看了屏翠一家。
亂世里,大家自顧不暇,更別提其他的事了。因此屏翠還未出嫁,只與自己母親在家裡住著。
她母親的那一間裁縫鋪子也關門了,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冷冷清清。屏翠也向徐懷谷問起邊境的戰況,徐懷谷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便只推說讓她不要擔心,自己會保證她們一家安全的,於是屏翠也只得作罷。
妖族還在一步一步蠶食大余國的土地,然而距離興慶卻也還要幾個月的功夫,至少這幾個月里,興慶城還是安全的。
徐懷谷一行人便在興慶暫且安定下來。話分兩頭,再看東扶搖洲的北方,扶搖宗山腳下,今日也來了兩名陌生的客人。
一名中年女子走在前邊,背著木符刀的年輕姑娘在後,二人順著扶搖宗那一條遊客往來不絕的白玉階梯,一步步攀爬上去。
此二人正是韋彩衣和李紫。她們剛從紫霞宗出來,便繼續來拜訪扶搖宗,二人不停歇地走了半日,已經爬到快接近山頂了。
韋彩衣一邊上山,一邊欣賞四周景色,微微有些笑意。李紫見她心情不錯,便好奇地問道:「前輩,你與紫霞宗的事,想來應該談妥了吧?」可韋彩衣卻搖了搖頭,笑道:「沒有,他們不肯賣。」
「那前輩為何還這麼高興?」韋彩衣在階梯上站定,轉身看向山下,只見霧茫茫一片雲海,好似身在雲端,不覺心曠神怡,笑道:「我是看扶搖宗的景色漂亮,所以開心。」李紫也看了一會兒,心中大覺暢快,轉身卻又嘆道:「確實,只是可惜了。」韋彩衣說道:「不可惜。」看書溂李紫有些困惑地看向她。
韋彩衣轉身繼續往山上走去,腳步很慢。她緩緩開口道:「世間萬物終將消亡,連你我也不能避免。然而存在過,便有其美好的意義,心中記得就好了,不必強求留下。」李紫思索片刻,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二人走來沒多久,李紫又問道:「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何紫霞宗不願意賣雷池?若是賣了雷池,雖說宗門基業沒了,但至少名字還在。可他們就這麼固執地留在東扶搖洲,基業與未來,一個也守不住。」
「不能這麼算。若是他們賣了雷池,遷宗到中土,還有誰能瞧得起他們?只怕紫霞宗這三個字都要淪落成天下笑話了。與其屈辱地苟且下去,不如保留尊嚴地死,這才是千年大宗的氣概。再者,以他們雷池目前的狀況,他們也賣不掉,我也拿不走。」
「此話怎講?」
「紫霞宗宗主崔枯,已經開始在著手煉化那一座雷池了。如今已經完成了小半,這件天靈之寶已經算是他的本命之物,若要取走雷池,他將會境界大損,起碼跌兩境,紫霞宗不會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的。」
「煉化?」李紫有些吃驚。她在太華山修道這麼多年,對一件天靈之寶的價值很是了解。
在她的印象里,本就寥寥無幾的十一境的修士中,尚且不能人人都有一把天靈之寶,更別提十境了。
當然,自家師父也沒有,整座太華山中也只有山主才有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