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和六年,滿了三歲的皇太女正在呵斥宮人,「他犯了錯,孤罰他是天經地義!」
一個小太監被按在罰凳上,侍衛手裡的長棍片刻不留情的落下,宮人們個個立在一旁,因著命令連頭都不敢垂下,只能眼睜睜的瞧著。
「你們不能告訴母后,知道嗎?」皇太女氣焰軟下來,小臉鼓鼓的。
「是!太女殿下!」
皇太女生的更像她的父皇,只不過更幼嫩些,一雙眼眸此時還稍顯圓溜,很是可愛討喜。
她不似尋常女童梳雙髮髻,梳著更輕便的單髻,穿著合規制的太子宮服,不過做了女子的樣式。
當初內務府是按著男子的樣式來的,被帝王給斥了回去,「皇太女就是女子,變不成男子,莫要做這種惹人發笑的舉動。」
他既然立了皇太女,就不怕人議論,不需要模糊團兒的性別,孤傲清矜的帝王不屑這種行為。
「太女殿下!」慧青匆匆趕來,身後隨著兩個小宮女,她眼瞧場面不對,連忙問道,「怎麼了,這狗奴才尋的是哪條道上的死路?」
此時行刑已經結束,慧青吩咐宮人將受刑的小太監拉下去,「快些收拾乾淨,皇后娘娘要回來了!」
皇太女轉瞬換了一副面孔,小手背到一塊,人小小的,步伐也不大,從遠處看真像一個黃色的糰子。
「慧青姑姑。」她快步走到慧青面前,仰起頭,眼裡水靈靈的,「你可得替孤保密,母后不喜歡孤罰人。」
「哎呦,太女殿下就放心吧。」慧青低下身子,「奴婢替您瞞著。」
話是這麼說,其實每一次慧青都瞞不住的。
皇后娘娘也不是要太女殿下成為一個善人,只是皇家血里的薄涼跟一脈相承似的,太女殿下也早早的顯露出這一點,在她眼裡奴才就是奴才,做不好事就得罰,死了也是該的。
別看皇太女對慧青有幾分不同,這幾分不同是連著皇后娘娘的,慧青本人在皇太女心裡和旁的宮人沒什麼區別。
皇太女得了慧青的承諾就歡快地往永定宮正殿悠悠走去,奶嬤嬤塌肩彎身地緊緊跟隨著,太女殿下才三歲,這個年紀的她無疑是早慧過頭了,不喜除了她父皇母后外的宮人抱她。
皇宮西南門口,一輛雅致的馬車停在那,宮人將杌凳放好,賀玥踩著它下了馬車。
髮簪綴下的流蘇發出輕微的響動,已經三十歲的皇后更加華美雍容,鬢若堆鴉,膚如新雪,似這世間最美的玉石。
宮人扶著皇后上了轎攆,日光下,皇后身穿紅色錦緞百花裙,上面的繡線折出金芒,「團兒這會在哪?」
聲調慵懶慢倦,自有一股尊凜意味。
隨侍的宮人彎腰回道,「太女殿下在永定宮正殿,今兒是休沐日,太傅們也並未布置下課業。」
永定宮裡頭,寧如頌比賀玥還早到一步,抱著團兒坐在東暖閣暖榻上。
秋季有些涼,可是太女殿下一點都不怕,扯著自家父皇的寬袖蓋在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上。
整個人浸在清冽好聞的木香中,她喜歡父皇母后的味道,香香的,她自己也香香的。
「團兒、母后、父皇,是香香的一家。」皇太女得出結論。
寧如頌垂眼看她,用手勾過一旁的團兒的專屬小毯子蓋在她身上,將自己的袖子解救出來。
毯子上面的圖案是玥玥繡的,一隻奇形怪狀的且站立著的羊。
「今的事你做的不好。」寧如頌出聲,聲音金玉相戈似的,帶著矜重。
他指的是處置那個太監的事,團兒一邊用小手拉著母后愛心毯子,讓它不滑下去,一邊不解問他,「不該留他性命?」
不愧是她父皇,就是狠辣無情,不怪母后更喜歡善良的她。
寧如頌懶的去猜團兒腦子裡想的什麼,不緊不慢地開口,「你不該讓慧青知道,她知道了,你母后就一定會知道。」
團兒翹起腳懸在空中晃悠,整個小身子往後倒去,窩在寧如頌懷裡,無所謂地說道,「母后愛團兒,不會罵團兒的。」
再說了,她哪次冤罰了?
「參見皇后娘娘!」暖閣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