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皮西的心裡多少安定了一些。
可是又有一位旅者發話了。他的語調中隱含著不滿「你們別忘記,我們也是武者啊,過得也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如果能用不安定的生活換來榮華富貴,我反正是願意的。」
「不像現在,跟著鏢局的跟鏢局,當守衛的當守衛,哪個是容易的?危險不見得少多少,可換來的還是苦日子。去他娘的,我寧可死在靈獸的肚子裡。」
這些話戳中了一眾武者的內心,一碗一碗的酒往嘴裡灌,一滴一滴的苦淚往肚子裡吞。
「所以說,還是做仙人好,自由自在,能享受我們不敢想的逍遙日子。」蔡伯恩摩挲著雙手,語氣中羨慕八分,嘆息兩分。
「就是!」剛剛說話的旅者舔乾淨碗裡的最後一滴酒,那雙飽經風霜而顯得精明的眼睛藏在酒碗背後,像是陰雲後面忽閃忽閃的月亮,「要是我成為仙人,一定殺盡天下不平事!娘的,我是仙人,我怕誰?」
「這可不像你,何常思,這可不像你。」魏可天顯然是醉了,那雙蒙著霧,醉醺醺的眼睛無焦距地注視著狹窄的小窗,倒映著滿天星空。如果再亮點兒就好了,亮點兒就能看見那夢中他常常去往的地方——天空。
「是啊,何常思,你平常可不是這麼個樣子。」賴皮西眨眨眼。如果有人能透過那略顯渾濁的眼珠看去,就能發現其中蘊含著滑稽的笑意。顯然,他的心情大好。
「什麼時候最現實的你有了一股俠義風了?莫不是說書先生的故事聽多了吧?」一桌子人都笑出了聲,像是要故意忽略些什麼東西。
但那東西又被點出來了。「那是因為我不是仙人,只是個在這個江湖裡摸爬滾打的普通人。」何常思嘿嘿地笑了,那破土而出的情感又被壓在風霜之下。他的眼裡閃出一絲遺憾。
「所以,還是成為仙人最好啊。」這話是魏可天說的,他隨即趴在了桌子上。
眾人都沉默下來。一些不切實際的,虛妄的幻想蘊含在這沉默之中。這幻想是能點燃人心的。
魏可天就這麼倒在桌子上,腦子放空,眼睛茫然地盯著大門的方向。但隨即,他的眼睛一點點地亮起來,猛地坐起身,胳膊不小心將一個酒碗掃到了地上。
砰地一聲,酒碗應聲而碎,一片一片彎曲的陶瓷片脫離了主體,飛濺到四方,像是終將會散開的沙礫。碎開的碎片圍繞著主體,像是星辰環繞著圓月。
「你在幹什麼?」賴皮西心疼地注視著破碎的酒碗。他答應付魏可天酒錢,這個破碎的酒碗恐怕也得記在他的賬上。
「美女!」魏可天臉上顯出紅暈,不知是激動還是酒勁,「美女,還是兩個!」
一眾人向著魏可天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見四個剪影。
油燈昏黃的光芒側著照在其中兩位的臉上,將其一半留給光芒,一半留給黑暗。傍晚的星空透過打開的大門,映照在眾人的眼瞳中。即使繁星閃爍,在看到這兩位的臉龐的時候,似乎都在一瞬間黯淡了下來。
……
文進的心情很不好。
當聽見有人喊美女的時候,他認為是在說尤嬌兒,沒有在意。但聽見那句「還是兩個」的時候,他的臉色黑了下來。
明明他穿的是男裝,戴著的是男式帽冠,哪裡有一絲美女的樣子?
不過他沒有生氣,生氣是沒有用的,他只是瞪了說這話的人一眼,然後目不斜視地走向二樓。
但魏可天顯然是誤會了文進瞪他一眼的意思,臉上的紅暈更濃了,吹了一聲口哨。
文進面無表情地從他的身邊經過,長袖如雲,踏著沉穩的步伐,直視著前方。
魏可天無所謂地聳聳肩,只是覺得這位美女不太好交流。他將目標瞄準另一個美女,輕佻地說道「這位美女,要不要我請你喝一杯哇?」
文進的眉頭皺了皺。
尤嬌兒可能是第一次遇見這麼直接的搭訕,眼中有著一絲惶然和不知所措。但她迅速地沉靜了下來,搖頭篤定說道「不了,謝謝。」
這時,一位醉意盎然的旅者被新來的四人一狗吸引了過來。他的意識可能還是沉浸在剛才的對話中,嘟囔著說道「還是仙人最自由……你說的話真對,還有你,你說是不是?」
他伸